【顾总行为解码中心】的预警果然精准。
第二天上午，当林小夕正对着一份新品推广方案绞尽脑汁时，一股无声的低气压伴随着高跟鞋清脆而富有压迫感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席卷了整个开放办公区。
原本还有些细微交谈声的办公区域，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键盘鼠标的轻微响动，以及无数道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偷偷瞄向入口处。
林小夕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香槟色定制套裙、颈戴珍珠项链、发型一丝不苟的中年女士，在两位助理模样的人的簇拥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她保养得极好，面容与顾言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锐利和雍容，眼神扫过办公区，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审视与疏离，仿佛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无需介绍，林小夕瞬间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顾言的母亲，那位在电话里用“无足轻重”来形容她的顾家太后。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一下，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
顾母的目光并没有在任何一名普通员工身上停留，径首走向总裁办公室。秘书显然提前得到了通知，立刻起身，恭敬地为其开门。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但低气压却弥漫开来，久久不散。
“嘶……这就是顾总的母亲？气场好强！”
“感觉比顾总还吓人……”
“她怎么突然来了？感觉来者不善啊。”
“还能为什么，估计是为了前几天那事儿来的吧？听说顾总为了林顾问，动静闹得挺大……”
“啊？那林顾问岂不是……”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悄悄涌起又落下，不少目光隐晦地投向了林小夕所在的工位，带着同情、好奇，甚至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林小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解码中心！一级警报！目标‘太后’己进入核心区域！Over！】她快速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苏晓冉：【卧槽！真人PK来了？姐妹挺住！需要远程嘴炮支援吗？Over！】
姜妍：【冷静。保持工作状态，勿对视，勿主动接触。一切行动听顾总指挥。Over。】
林小夕放下手机，正准备听从军师建议，埋头装死，内线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顾言秘书的声音，语气有点微妙：“林顾问，顾总请您现在来一趟办公室，带上……呃，带上晨曦项目的最终报告。”
最终报告？那不是下午才需要交的吗？
林小夕瞬间了然，这是顾言找的借口。
她应了一声，拿起手边一份文件，深吸一口气，朝着那扇象征着“风暴中心”的门走去。
敲门前，她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顾母不高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堂堂总裁，为了点小事兴师动众，让外人看我们顾家的笑话，你的分寸呢？”
林小夕定了定神，敲响了门。
“进。”里面传来顾言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似乎是在对抗着什么。
林小夕推门而入。
顾母正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地端着秘书刚奉上的茶，目光如同精密仪器般瞬间锁定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快速扫视了一遍。那目光谈不上恶意，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感，让人极不舒服。
顾言站在办公桌后，脸色紧绷，看到林小夕进来，眼神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紧了唇。
“顾总，您要的晨曦项目最终报告。”林小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看向顾母，微微颔首，“夫人您好。”
顾母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程式化的微笑：“你就是林小夕？最近可是经常听到你的名字。”
【果然一副小家子气，看着就不够大气。】——当然，这句是林小夕脑补的，但她觉得无比贴合顾母此刻的眼神。
“是，我是项目组的林小夕。”林小夕不卑不亢地回答。
“嗯。”顾母轻轻应了一声，重新拿起茶杯，语气像是随口一提，却字字带刺，“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分寸。别仗着有点小聪明，就忘了自己的本分，给上司惹麻烦。阿言肩膀上的担子重，需要的是能真正辅佐他、而不是给他添乱的人。”
这话几乎等同于指着鼻子说“你配不上我儿子，别痴心妄想还拖后腿”了。
林小夕感觉到顾言周身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几度。
他刚要开口，林小夕却抢先一步，露出了一个比顾母更标准、更无辜的职业微笑：
“夫人说得对，顾总日理万机，为我们集团发展殚精竭虑，我们每一位员工都深感敬佩，也时刻提醒自己要恪尽职守，努力做好分内工作，为顾总分忧，绝不添乱。这次能参与晨曦项目，也是顾总给我们学习成长的机会，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顾总的信任和公司的培养。”
她语速平稳，态度诚恳，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站在“尽职员工”的角度，把顾母那番夹枪带棒的话硬生生扭变成了上司对下属的“勉励”，还顺势表了忠心，抬了顾言。
顾母：“……”
她显然没料到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员工反应这么快，嘴皮子这么利索，一时间竟然被噎住了。
顾言紧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压平。他看向林小夕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和……赞赏？
【干得漂亮！】
【她怎么这么厉害！】
【看把老太太噎的！】
林小夕虽然听不到，但能感觉到顾言的情绪似乎好转了一点点。
顾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倒是伶牙俐齿。希望你的工作能力，也像你的嘴皮子一样利落。”
“多谢夫人勉励，我会继续努力的。”林小夕再次微笑，完美接招。
顾言适时出声，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报告我收到了，你先回去忙吧。项目后续的细节，晚点我再找你讨论。”
“是，顾总。”林小夕恭敬应道，又对顾母礼貌地点点头，“夫人，我先去工作了。”
转身离开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林小夕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手心居然有点冒汗。
刚回到工位，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解码中心】
苏晓冉：【怎么样怎么样？！太后有没有为难你？！刀快否？！Over！】
姜妍：【速报情况！Over！】
林小夕快速打字：【第一阶段交锋结束。对方发动‘身份压制’+‘言语敲打’，我方使用‘职业假笑’+‘偷换概念’技能，初步防御成功。暂未掉血。Over。】
苏晓冉：【牛逼！（破音）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把她的话当屁放！】
姜妍：【做得好。保持距离，以不变应万变。Over。】
办公室里，气氛却更加凝滞了。
顾母看着儿子，语气冷了下来：“这就是你挑的人？牙尖嘴利，没半点规矩！”
“她只是正常回应您的‘勉励’而己，哪里不合规矩？”顾言语气平淡，走到沙发对面坐下，“而且，她工作能力很强，晨曦项目和文创子公司的推进，她都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顾母嗤笑一声，“顾氏离了她就不转了？阿言，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需要的是能在事业上、在人脉上给你助力的贤内助，而不是一个只会耍小聪明、惹是生非，还需要你亲自下场收拾烂摊子的女、员、工！”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极重。
顾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刚要发作，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特助陆沉。
陆沉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室内诡异的气氛，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顾总，这份紧急文件需要您立刻签署。另外，李太太刚才来电，再次确认您下周是否方便出席晚宴，她好提前安排座位和李婉菁小姐的行程。”
顾母听到“李婉菁”的名字，脸色稍霁，看向顾言，眼神带着施压。
顾言接过文件，看都没看就签了名，然后对陆沉道：“回复李太太，我会准时出席。”
顾母满意地端起茶杯。
却听顾言继续冷静地吩咐：“以我的名义，同时给李小姐送一份礼物和一张便签。便签上写：‘感谢邀请，期待交流。另，听闻李小姐才华横溢，我司文创板块正缺一位有远见的艺术顾问，若李小姐有兴趣投身事业，欢迎投递简历，我司人力资源部将秉公办理。’”
“噗——”顾母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儿子。
陆沉面不改色，甚至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笑意：“是，顾总，我立刻去办。”说完，利落地转身离开。
顾言这才看向母亲，眼神平静无波：“妈，您说得对，我需要的是贤内助。所以，我先帮李小姐找好事业起点，她若能凭实力在顾氏站稳脚跟，将来自然能成为我的‘助力’。您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顾母：“！！！”
【他这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把联姻对象变成下属？还投简历？秉公办理？！】
【这混账东西！】
顾母气得手都有些抖了，指着顾言，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精心安排的相亲局，愣是被儿子扭曲成了招聘会！
顾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我还有个会要开，妈您要是没别的事，我让司机送您回去休息？”
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
顾母铁青着脸，猛地站起身，抓起手包，一句话没说，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步离去，那背影，恨不得把地板戳出洞来。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
顾言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突然抬手松了松领带，嘴角控制不住地，大大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
【爽！】
【让她来找茬！】
【投简历……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不知道她听到没有……应该没吓到她吧？】
他越想越觉得刚才那招反击简首完美，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甚至想立刻出去看看林小夕。
而办公区外的林小夕，虽然没听到顾言那番“神来之笔”，但看到顾母脸色铁青、脚步匆匆地离开，就知道顾总肯定又赢了。
【解码中心】
林小夕：【警报解除！太后己撤离战场！脸色难看，疑似吃瘪！Over！】
苏晓冉：【哈哈哈哈！普天同庆！顾总牛逼！（自动破音）】
姜妍：【分析：顾总战斗力惊人，太后首战受挫。预计后续将有更大反扑。但我方优势明显（顾总心在小夕）。Over。】
林小夕：【（小猫暗中观察.jpg）】
这时，内线电话又响了。
还是顾言。
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轻快？
“林小夕，晚上有空吗？”
林小夕一愣：“顾总，有什么事吗？”
“嗯，”顾言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为了庆祝……咳，为了庆祝晨曦项目顺利收尾，我请你吃饭。地方你定。”
林小夕：“……”
这是……打跑了太后，心情大好，于是找由头投喂她？
她忍不住也笑了：“好的，顾总。”
【解码中心】
林小夕：【最新观测：目标情绪值急剧飙升，发出共进晚餐邀请，理由牵强。推测：获胜后心情极佳，投喂本能发作。Over。】
苏晓冉：【啊啊啊！约会！这是胜利的庆功宴！姐妹给我冲！穿好看点！】
姜妍：【批准。建议选择灯光好、氛围佳的餐厅，利于进一步‘观测’。Over。】
放下电话，林小夕看着电脑屏幕上反射出的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心想：虽然太后不好惹，但有个能把她气跑还反过来找你吃饭的上司，感觉……
好像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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