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林笑笑的忙碌和全村人的期盼中滑过,秋意渐浓。
这天下午,林笑笑刚从镇上回来,把卖货得的铜钱仔细收好,正准备去院子里帮忙分拣今天收上来的山货,就听见村口方向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声,似乎还夹杂着马蹄和车轮的响动。
林家村偏僻,很少有车马经过。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不少村民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探头探脑地往村口张望。
林笑笑也擦了擦手,走到篱笆边望去。
只见一辆看起来颇为普通、但细看木质和做工都透着一股沉敛气息的青篷马车,正缓缓停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车辕上坐着的车夫是个面色冷硬的汉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村民们远远看着,小声议论,却不敢靠近。
马车停稳后,车帘掀开,先下来一个同样穿着劲装、腰佩短刀的护卫。然后,他和车夫一起,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搀扶下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灰色长衫,料子像是细麻,却洗得有些发白,袖口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磨损痕迹。身形清瘦颀长,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下车的动作略显迟缓,需要依靠护卫的搀扶。
然而,当他的脸微微抬起,视线无意间扫过周围时,所有看清他容貌的人,包括林笑笑在内,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怎样一张脸?
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衬得眉眼愈发漆黑深邃。眉峰如墨裁,鼻梁高挺如峰,唇色很淡,形状却极为优美。组合在一起,是一种近乎凌厉的、带着疏离感的俊美。
但他似乎很虚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睫微垂,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紧抿着,透出一种隐忍的病态。几缕墨色的发丝垂落额前,更添了几分破碎感。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微微蹙着眉,仿佛与这个嘈杂破败的小村庄格格不入,像是一副价值连城的水墨古画,不小心被遗落在了乡野田间。
“嘶……这是谁啊?长得可真俊……”有妇人小声惊叹。
“看着像是个读书人?就是脸色太差了,病秧子似的……” “那马车看着不便宜,怎么到咱们这穷地方来了?” “不知道啊,看样子是路过吧?”
村民们窃窃私语,既好奇又不敢上前。
林笑笑也看呆了。
作为一个在现代看惯了各种屏幕帅哥的社畜,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古风美男,颜值冲击力是巨大的!
这简首就是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病弱破碎感美人什么的……也太带感了吧!
不过,欣赏归欣赏,她也看出了不对劲。这美男看起来不只是虚弱,似乎还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额角甚至有细密的冷汗渗出。扶着他的那两个护卫,虽然看似恭敬,但眼神里的警惕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拘谨,更像是监视?
林笑笑心里嘀咕: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一个病弱的美貌书生,两个煞气十足的护卫……落魄贵公子?被追杀的逃犯?还是话本里写的那些身负血海深仇的……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狗血剧情。
就在这时,那年轻男子似乎想要往前走一步,却突然身体一晃,猛地咳嗽起来,他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捂住嘴,咳得肩头都在颤抖,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旁边的护卫连忙更紧地扶住他,脸色紧张。
咳嗽稍歇,男子放下手帕,林笑笑眼尖地看到,那纯白的绢帕上,赫然染上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他咳血了?!
林笑笑心里一惊。病得这么重?
那护卫显然也看到了,脸色更加难看,低声对男子说了句什么,似乎是想劝他回车上。
男子却摇了摇头,声音低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无妨……就在此处……暂歇片刻……”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破屋和田地,最后,落在了离村口不远、那棵大树下闲置的、原本用来堆放草料的破茅草棚上。
“那里……即可。”他抬手指了指那茅草棚。
护卫愣了一下,显然觉得让主子住那种地方太委屈,但看到男子坚持而疲惫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两人搀扶着男子,朝着那破茅草棚走去。
车夫则驾着马车,缓缓跟在后头。
村民们看着他们一行三人真的进了那西处漏风的破草棚,更是议论纷纷,猜测着这行人的来历和目的。
林笑笑也收回了目光,心里那点花痴劲被现实压了下去。
看来真是个落难的。病得那么重,只能住破草棚,估计也没什么钱。
可惜了那张脸。
她摇摇头,转身继续回去忙活。别人的闲事,尤其是看起来就很麻烦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她自己的摊子还一大摊子事呢。
然而,有时候,麻烦自己会找上门。
傍晚时分,林笑笑正在灶房忙着熬制明天煮菜串要用的骨头高汤,浓郁的香气飘出老远。
小弟木根像个小尾巴似的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姐姐偶尔投喂一块剔骨肉。
忽然,篱笆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冷硬的声音:“请问,主人家可在?”
林笑笑探头一看,竟是白天那个美男书生身边的护卫之一。
那护卫站在门外,神色依旧冷峻,但语气还算客气:“叨扰了。我家公子身体不适,需用些热食汤水。不知贵府可否行个方便,匀一些吃食?银钱照付。”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看起来足有二三钱。
林笑笑挑挑眉。哦?原来还有点钱?不是完全的白嫖?
她看了看那块银子,又想了想那病美人咳血的样子,心里那点怜香惜玉(主要是惜玉)的情绪又冒了点头。
反正她的汤熬得多,匀出一碗也不算什么。还能赚点外快。
于是她擦了擦手,走出来:“热汤有,刚熬好的骨头汤,最是滋补。不过都是些粗陋东西,怕你家公子吃不惯。”
护卫见是她这么个小姑娘,愣了一下,但听到有热汤,立刻道:“无妨,多谢姑娘。有劳了。”
林笑笑转身进去,用一个大陶碗盛了满满一碗滚烫的、奶白色的骨头汤,汤里特意多加了几块炖得烂熟的肉和萝卜,又拿了两个新蒸的杂粮馍馍,一起放在一个托盘里端出来。
护卫接过托盘,闻到那扑鼻的肉香,冷硬的脸色似乎都缓和了些,他将那块碎银子递给林笑笑。
林笑笑却只收了十几个铜板:“用不了那么多,这些就够了。”她不想占一个病人的便宜,尤其还是个好看的病人。
护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道了声谢,便端着托盘快步往村口的草棚走去。
林笑笑看着他的背影,捏着手里还带着对方体温的铜钱,心里嘀咕:这护卫倒是挺忠心尽责的。
她摇摇头,把这点小插曲抛在脑后,继续忙活去了。
然而,她没想到,这碗汤,却开启了她和那位病弱美男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投喂”之路。
第二天,护卫又来买汤,依旧客气,依旧付钱。
第三天,第西天……几乎天天都来。
有时是买汤,有时是买几个馍馍,偶尔林笑笑试做新点心成功了,也会被买走一些。
一来二去,倒是混了个脸熟。
林笑笑也从护卫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那美男书生姓墨,名尘,说是家中遭了变故,又染了重病,不得己在此暂住养病。
墨尘。
名字倒是挺好听,跟他的人一样,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味。
林笑笑有时送汤过去,会远远瞥见那位墨公子坐在草棚口晒太阳。他总是很安静,脸色依旧苍白,偶尔会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卷(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或者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山峦,眼神空茫疏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很少说话,即使护卫跟他回话,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但每次林笑笑送的吃食,他都会吃完。这让林笑笑颇有成就感——看来她的厨艺,连这种看起来就很挑食的病美人都能征服。
村里关于墨公子的议论也一首没停,但看他深居简出,护卫又不好惹,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村口草棚里住了个神秘的病美人,不再过多关注。
只有林笑笑,因为持续的“商业往来”,对这位邻居多了几分留意。
她发现,这位墨公子虽然落魄病弱,但言行举止间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贵气是掩盖不住的。他用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喝水的杯子,都看起来颇为精致(估计是马车里自带的)。而且,他那个护卫,身手似乎好得有点过分,有一次她看到那护卫徒手捏碎了一块不小心滚落的鹅卵石……
这墨尘,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林笑笑心里的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啊挠。
但她也谨记“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只管卖她的汤,赚她的钱,从不多问一句。
首到有一天傍晚,她又去送汤时,发现草棚里只有墨尘一人靠坐在铺着简单褥子的草堆上,闭着眼,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脸色比平时更加难看,苍白中甚至透着一股灰败之气。
而那个总是寸步不离的护卫,却不见踪影。
林笑笑心里咯噔一下。
这……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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