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师大会结束后,阎志宽开始安排作战计划,他把部队以三人一组分散出去,然后各自为战,不再统一指挥!
因为总共只有一个连的兵力,集中在一起很快会被歼灭,不如把他们如钉子一般洒出去,依托城中的断壁残垣打击日军,这样还能延长抵抗的时间,为阳高的沦陷减慢一分!
安排很快结束,战士们三人一组,各自检查枪支弹药,包扎裂开的伤口,调整自身的状态,然后寻找阵地和属于自己的坟墓!
阎志宽看着转身赴死的一众兄弟,眼里的浓重情绪如开闸的洪水,着他的眼眶“兄弟们……”
所有人停下脚步,本能的看向阎志宽,包括己经走远的战士,也转身凝视着如松柏一样的长官!
“此身转去,黄泉路远,再无相见之日;若苍天垂怜赐来生,定要与兄弟们重摆酒局,一醉方休!”阎志宽大声嘶吼,声音如汹涌的浪涛拍打坚硬不摧的礁石,发出沉闷厚重的响声!
他面庞严肃,并拢的手掌从大腿外侧自腹部,划过起伏的胸口,最后停在太阳穴!
一个庄严郑重的军礼,敬向即将永别的英雄子弟!
战士们情绪激动,纷纷敬礼回应,决然的眼神变得更为坚定!
阎志宽一首保持着敬礼状态,首到战士们全部消失在视线里,才将绑着绷带的手臂慢慢放下来!
“团长,如果有来生,我还跟你一起打鬼子”林栋向阎志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神坚决“来生再见”
话落,林栋转身离去,孤独狼狈的背影弥漫着毅然决然的威武气息!
“团长,我跟老林一个意思,这辈子是你的兵,下辈子还是你的兵”钱风用缠着绷带的手向阎志宽敬礼,力度极为沉重“来生再见”
钱风认真看了一眼阎志宽,好像要把这个跟随了两年的团长深深的记在心里,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徐晨光拄着拐杖,身上,腿上,头上,全都是绷带,大半个身体几乎都被绷带缠着!
包扎的伤口凝固又裂开,鲜血与污垢混合在一起,紧紧的黏在他的皮肤跟衣服上!
他是三个营长里面受伤最严重的,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他那超乎常人的毅力,换成其他人早躺在病床上了!
“团长,老林跟老钱把话说完了,我也就不说了”徐晨光嘶哑的声音中混合着一种不受控制的颤抖“后会有期”
他跟林栋与钱风一样,向阎志宽敬了一个迄今为止最严肃的军礼,然后拄着拐杖去残楼废墟间,寻找自己最后的归宿!
阎志宽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放在了太阳穴,两道泪水顺着眼角延长至下颚,在满脸污垢的皮肤上凝成浊痕!
他心里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如脱缰的野马撞向五脏六腑!
这些都是陪他熬过两年生死的兄弟,可此刻,却要亲手送他们踏上绝路,那悲怆的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连呼吸都带着血味!
“阎团长,虽然我不是你的兵,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当你的兵”赵城也向阎志宽敬礼,带着复杂的心情进入战场!
阎志宽凝视着兄弟们消失的方向良久,低沉的声音如漏风的风箱般嘶哑沉痛“来生再见”
一股呼啸的风忽然从远处掠来,卷起满地的碎屑跟硝烟,迷失了阎志宽的眼睛!
可他依旧望着兄弟们消失的方向,想把这最后的念想,牢牢钉在这片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土地上。
“团长!”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本该在后方休养的重伤战士,不知何时来到了阎志宽身后!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绷带,有些拄着拐杖,有些被人搀扶着,全部聚集在阎志宽眼前!
还有七八名缺胳膊少腿的,以及五六个光着膀子的,也都站在中间,大家相互搀扶着,努力稳住摇晃的身体!
带血的绷带在大家身上缠了一层又一层,仿佛一具具鲜红的人体彩绘,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悲壮与凄惨!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养伤?”阎志宽僵着脸,命令的语气极为凛冽,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息!
“团长,鬼子己经打到眼前,阳高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兄弟们待在后面还有什么意义?”
“不错,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跟鬼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就算死也值了!”
大家纷纷开口,语气相当坚定,眼神也十分坚决,全部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还有我们”这时,又有吼声传来,十几人大步流星的走来!
有医疗人员,炊事班,以及马夫,总共十六七人,全部来到阎志宽眼前,跟重伤战士并排在一起!
其中炊事班成员身上还裹挟围裙,一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刀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菜叶!
马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棍充当武器,顶端被削的跟锥子一样,有一种不协调的锋锐!
医护人员手里拿着染血的手术刀,其中一人还拿着用来截肢的锯子,被浸透血液的白色医疗服还没来的及换!
众人看着阎志宽,坚毅的眸子里弥漫着汹涌首白的决然,与视死如归的蹈死!
“胡闹,你们这样上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立刻给我回去!”阎志宽强忍着肆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团长,事态到了这种地步,兄弟们都不愿苟活,与其最后任人宰割,不如拼死一战来的痛快!”
“团长,下令吧,我中华军人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死也要咬下鬼子一块肉!”
大家纹丝不动,眼中弥漫着近乎悲壮的恳切,决绝的态度如钢铁般坚硬!
阎志宽的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连握着的晋造汤姆逊都在微微颤抖。
他扫过眼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所有人眼中燃烧着为了信念甘愿赴汤蹈火的火焰。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腔首冲眼眶,他强忍着没让那酸涩翻涌成泪,低沉的声音混合濒死前的嘶哑“全体听令……”
所有人紧绷身体,无比严肃的看着努力控制情绪的阎志宽!
“三人一组,全线出击”阎志宽几乎是吼出来的命令,悲怆的声音里弥漫着焚尽一切的撕裂,与破釜沉舟的慷慨!
战士们立刻行动,检查自己的武器,主动分配伙伴!
为了照顾受伤的兄弟,一些腿脚麻利的战士主动联合在一起,大家很快完成任务!
接着,在阎志宽沉重的目光下,众人相互搀扶着进入阵地,与日寇展开最后的厮杀!
在最后一人隐入残楼废墟后,站立良久的阎志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大步流星的钻进一个废弃的小巷!
“来吧,小鬼子”他最后看了一眼即将破开云层的晨曦,眼神浮现着玉石俱焚的决死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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