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是在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完成的
。萧执一言不发,揽着苏晚的手臂如同铁钳,速度极快,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巡夜的兵丁和更夫,显然对京城的布防和道路了如指掌。
苏晚的心始终悬着,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让她不安的是萧执那山雨欲来的沉默。
她知道,这次自己闯的祸太大了,彻底触碰了他的底线。
等待她的,不知将是怎样的雷霆之怒。
然而,奇怪的是,萧执并未将她首接扭送回静心斋兴师问罪。
而是带着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落在了王府内一处偏僻的假山阴影后。
“自己回去。”
他松开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把你那身衣服处理掉,手上的伤...自己处理好。今晚之事,若敢泄露半句...”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压迫力。
苏晚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他就这样放过她了?
不追究了?
“王爷...”她下意识地开口。
“闭嘴。”
萧执打断她,语气极其不耐,
“本王现在不想听你任何话。滚回你的静心斋,没有本王的命令,一步也不许踏出!若再敢有下次...”他猛地逼近一步,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脸上,“本王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拂袖,身影迅速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苏晚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
她抱着受伤的手臂,看着萧执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
他就这样走了?
虽然放了狠话,但竟然没有当场发作?
甚至还...提醒她处理伤口和衣服?
这个男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拖着疲惫不堪、浑身冰凉的身体,苏晚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静心斋。
玉宁早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到她回来,尤其是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和苍白的脸色,吓得差点哭出来。
苏晚简单安抚了她几句,吩咐她立刻烧水处理掉夜行衣,又自己打来清水,仔细清洗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幸好伤口不深,只是皮肉伤。
做完这一切,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毫无睡意,坐在桌边,看着那个用巨大风险换来的、装着参须的小玉盒,心情复杂难言。
冒险失败了,却也成功了。
药引拿到了,但过程却如此惊心动魄,而且...似乎欠下了一个巨大的人情,一个来自她最想避开的人的、莫名其妙的人情。
萧执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又为什么替她遮掩?
这个问题像一团迷雾,萦绕在她心头。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老老实实地待在静心斋里养伤,真的一步也未踏出。
院外的守卫似乎更加严密了,但她能感觉到,那种监视的意味里,似乎多了一丝别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萧执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任何惩罚降临。
那夜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
只是,每次赵安管家送来份例时,总会“顺便”带上一瓶极好的金疮药,效果比她自制的还要好上几分。
苏晚默默收了,心情更加复杂。
小宝似乎察觉到“娘亲”心情不好且受了伤,变得格外乖巧粘人,总是安静地偎在她身边,用小手轻轻摸她包扎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吹气:“娘亲呼呼...痛痛飞飞...”
孩子的纯真和依赖,稍稍驱散了苏晚心中的阴霾和困惑。
这日午后,阳光暖和。苏晚手臂伤势好转,便在院里铺了张席子,陪着小宝玩认字卡片的游戏——那是她用硬纸片自己做的,画着简单的图案和文字。
小宝玩得很开心,咯咯笑着,拿起一张画着荷花的卡片,含糊地念:“花...花花...”
“对,荷花。”苏晚微笑着纠正,“夏天开在水里,很漂亮。等以后娘亲带你去看看。”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拿起另一张画着小船的卡片:“船...晃悠悠...”
“对,船在水里走,就会晃悠悠。”苏晚耐心地应和着。
玩了一会儿,小宝似乎有些累了,放下卡片,依偎到苏晚怀里,小脑袋蹭着她的手臂,喃喃自语:“荷花...好多花花...水里...黑黑的...怕...”
苏晚只当他是玩累了说胡话,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不怕不怕,荷花很漂亮,不可怕。”
小宝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模糊的回忆里,继续嘟囔着:“...绿哥哥...不动了...冰冰的...呜...”
他说着,小脸上竟然露出害怕的神情,往苏晚怀里缩了缩。
绿哥哥?
冰冰的?
苏晚心中微微一动,柔声问:“小宝梦见什么了?什么绿哥哥?”
小宝抬起朦胧的睡眼,小手比划着:“绿绿的...毛毛...在水里...漂漂...不动了...怕...”
他似乎努力想表达什么,但词汇有限,说得颠三倒西。
苏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绿绿的毛毛?在水里漂着不动了?
一个模糊的、可怕的猜想掠过她的脑海!
她猛地想起之前十皇子景瑜无意中说过的话——“王美人偷偷哭了,因为她养的鹦鹉‘小绿’死了...李美人身边的彩月姐姐那天晚上偷偷摸摸去后花园埋东西,好像就是个绿毛团子...”
而婉贵妃落胎的那晚,据说她正是因为傍晚在御花园赏荷时受了惊吓,才导致的胎动不安!
时间、地点、特征...似乎都能隐隐对应上!
难道...婉贵妃当年根本不是因为原主下毒而落胎,而是因为在荷花池附近看到了淹死的、颜色鲜艳的鹦鹉尸体,受了惊吓才...
这个想法让苏晚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那原主沈清辞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整个沈家的悲剧,可能都源于一场意外和随之而来的、精心策划的嫁祸!
小宝无意中的呓语,竟然可能撕开了惊天冤案的一角!
她紧紧抱住小宝,声音因激动和震惊而微微发颤:“小宝乖,告诉娘亲,你还看到什么了?在哪里看到的?是不是一个有很多很多大荷花的地方?”
小宝被她急促的语气吓到,瑟缩了一下,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怕...娘亲...怕...”
苏晚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放缓语气,轻轻拍哄他:“不怕不怕,娘亲在呢,娘亲不问了,小宝睡觉觉...”
她哄睡了小宝,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孩子不会说谎,尤其是无意识的梦呓。
虽然信息破碎模糊,但指向性太强了!
她需要验证!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
那个淹死的“绿哥哥”(鹦鹉),那个偷偷埋东西的宫女彩月,甚至那个下巴有黑痣、行为慌张的太监王大有的死...这一切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一条新的、意想不到的调查方向,就这样因小宝的呓语,在她面前豁然展开。
然而,希望之光闪现的同时,巨大的危险也如影随形。
当年能策划如此阴谋的人,能力绝对超乎想象。
她任何一点探查的举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她该如何利用这条线索,又不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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