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在第二天进行。
房间西壁皆是镜面。
无数个林夜的身影在其中映照，模糊不清，如同他空洞的记忆。
一个面无表情的考官站在房间中央。
他身前悬浮着数十枚散发微光的【记忆水晶】。
“规则很简单。”
考官的声音没有起伏。
“找出属于你的记忆。”
“触碰它们。”
林夜走上前。
镜中的影像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第一枚水晶。
一股陌生的情绪涌入。
喜悦，属于一个初为人父的铁匠。
林夜皱眉，松开手。
那感觉立刻消失。
他又触碰第二枚。
恐惧，来自一个在脏器沼泽迷路的孩童。
不是他的。
第三枚。
第西枚。
每一枚水晶都承载着一段清晰的，不属于他的过往。
区分它们异常容易。
就像分辨黑色与白色。
林夜的动作没有停顿。
他快速掠过一枚又一枚水晶，将那些别人的生命片段一一排除。
考官脸上的漠然逐渐被错愕取代。
他从未见过如此迅速的测试者。
记忆污染是常态，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记忆猎人，也需要谨慎分辨，在别人的过往中艰难跋涉。
但眼前这个人，似乎天生就能隔绝那些杂音。
“停下。”
考官出声制止。
林夜的手指停在一枚暗淡的水晶前。
“你…怎么做到的？”
考官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讶。
林夜看向他，又看看自己的手。
“它们不是我的。”
他回答。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考官看着林夜，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没有感受到任何…残留的情绪干扰？”
“有情绪。”
林夜说。
“但不属于我。”
考官沉默了。
这种能力，己经超出了测试的范畴。
就在这时，林夜的手指无意间擦过了旁边一枚不起眼的水晶。
那枚水晶呈深邃的黑色，表面没有任何光泽。
嗡——
一声低沉的轰鸣在他脑海深处炸开。
眼前的镜面世界瞬间破碎。
他看到了。
无法形容的巨大心脏。
它在缓慢而有力地跳动。
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乳白色的光流，如同潮汐般涌向无尽的黑暗。
【脉流】。
世界的能量之源。
伊苏尔的心脏。
画面转瞬即逝。
林夜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镜面上。
心脏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共振。
考官脸色大变。
“你触碰了【原初碎片】！”
那是禁忌。
房间的门无声滑开。
艾德拉·维姆走了进来。
她的出现让房间里的光线都似乎柔和了一些。
“艾德拉大人。”
考官立刻躬身。
艾德拉没有看考官。
她的视线落在林夜身上。
“看来测试有结果了。”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他…他能轻易分辨记忆，而且…触碰了【原初碎片】。”
考官的声音有些颤抖。
艾德拉走到林夜面前。
她仔细观察着林夜，像是在欣赏一件稀有的藏品。
“灵魂频率不稳定，却又异常广阔。”
她重复着之前的话。
“你通过了测试。”
艾德拉宣布。
“但这只是开始。”
“你需要接受特殊训练。”
林夜看着她，等待下文。
“跟我来。”
艾德拉转身。
林夜跟随着她，离开了镜子房间。
考官留在原地，脸上依然残留着震惊。
他们穿过漫长的金属走廊，向上。
最终抵达了永生议会塔的顶层区域。
这里与下方的图书馆不同。
空间更加开阔，墙壁上镶嵌着巨大的透明容器，里面流动着粘稠的【灵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
“这里是议会的核心。”
艾德拉说。
“储存着最珍贵的记忆，以及最高纯度的【灵髓】。”
她停在一处控制台前。
控制台上方悬浮着数个【记忆水晶】，光芒闪烁不定。
“记忆本身是混乱的，碎片化的。”
艾德拉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划过。
那些悬浮的水晶随着她的动作开始移动，重新排列组合。
“而我们可以对其进行编织。”
光芒流转。
原本互不相干的记忆碎片，在她手中如同丝线般交织。
一个模糊的影像在空中成型。
一个男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被浓缩在短短几秒内。
画面清晰而连贯，仿佛真实发生过。
【记忆编织】。
永生议会的核心技术之一。
林夜看着那影像，内心毫无波澜。
别人的故事，再精彩也与他无关。
“你的训练内容，就是掌握这个。”
艾德拉收回手。
“以及，学会控制你那独特的灵魂频率。”
接下来的日子，林夜开始了枯燥的训练。
艾德拉亲自指导。
他接触了更多的【记忆水晶】，学习如何提取、分析、编织记忆。
训练过程中，他发现自己对记忆疫病的抵抗力确实异乎寻常。
即使长时间暴露在大量混乱的记忆碎片中，他也未曾感到任何精神上的污染。
那些属于别人的喜怒哀乐，如同流过指尖的水，无法在他心中留下印记。
艾德拉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某天，训练中途，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议会技术人员的制服，面容严谨，眼神锐利。
“艾德拉大人。”
男人微微点头致意。
“诺伦。”
艾德拉回应。
“来看看我们的新成员？”
诺伦·亚痕。
议会的技术总监。
林夜记得这个名字。
诺伦的视线落在林夜身上，带着审视。
“我看了你的测试报告。”
诺伦开口，声音低沉。
“结果很…惊人。”
“你对记忆疫病完全免疫？”
“似乎是。”
林夜回答。
诺伦向前一步。
“能否让我检查一下你的灵魂频率？”
他的语气不像请求，更像通知。
艾德拉没有阻止。
诺伦拿出一个奇特的金属仪器，对准林夜。
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屏幕上显示出一连串复杂波动的数据。
诺伦看着数据，眉头微皱。
“确实很异常。”
他低声自语。
“不稳定，但范围极广，而且…内部结构非常稳固。”
他看向林夜。
“你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这句话意有所指。
林夜没有回应。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诺伦收起仪器。
“艾德拉大人，关于他的来历…”
“这不属于你的权限范围，诺伦。”
艾德拉打断了他。
诺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离开前又看了林夜一眼。
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怀疑。
诺伦走后，艾德拉看向林夜。
“看来你的特殊，己经引起了注意。”
“是好是坏，取决于你自己。”
她顿了顿。
“你的基础训练差不多了。”
“是时候执行第一个任务了。”
艾德拉递给林夜一枚新的【记忆水晶】。
这枚水晶是空白的。
“去骨花森林。”
“找到【守林人】卡兰的最后记忆。”
“带回来。”
骨花森林。
林夜知道那个地方。
生命循环派的精神中心。
一个与永生议会理念完全相悖的区域。
任务本身，似乎就充满了矛盾。
林夜接过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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