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握瑜猛地回过神,故意咳嗽两声,摆出甲方爸爸验收工程的挑剔表情,走到阳台,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那件晾着的T恤。
“嗯……马马虎虎吧。”他违心地评价道,其实心里觉得洗得挺干净,晾得也挺好,“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我的东西,特别是衣服,不许再碰!听到没有!”
楚怀瑾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他越过晏握瑜,走回水房去清理水槽和收拾洗衣液。
晏握瑜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阳台上那件随风轻轻晃动的白T恤,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那件T恤,曾经只属于他,充满了他的气息。
现在,它被楚怀瑾那双沾满了昂贵护理品的手仔细揉搓过,被那家伙身上淡淡的清香环绕过,还用着他指定的婴儿洗衣液……它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一种莫名的、微妙的占有欲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交织在一起。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对着阳台上那件晾着的T恤,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做完这个动作,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靠!晏握瑜!你变态啊!拍自己衣服干嘛?!
他做贼似的飞快收起手机,心虚地瞟了一眼水房方向,幸好楚怀瑾没看见。
他拍了拍自己有点发烫的脸,赶紧溜回宿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
因为早上的“洗衣风波”,两人第一次“一起”出门——虽然前一后,隔着至少三米远,全程零交流。
楚怀瑾依旧是那副清冷整洁的模样,换上了他自己那件看起来质地差不多的纯白T恤,外面搭了件浅色衬衫,裤子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晏握瑜偷偷对比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的logo更帅……
而晏握瑜则是运动裤篮球鞋,头发随手抓了两下,浑身散发着“我很困别惹我”和“刚才发生了点事但我假装忘了”的别扭气息。
一整天,晏握瑜都有点心神不宁。
训练的时候,他会时不时想起楚怀瑾满脸泡沫的滑稽样子,然后忍不住傻笑,导致传球失误,被教练吼了好几次。
吃饭的时候,他会对着食堂的白馒头发呆,想起那件被洗得白白净净的T恤。
甚至跟哥们儿吹牛打屁的时候,话题也会莫名其妙地拐到“哎你们说现在洗衣液是不是香味都太浓了”这种诡异的方向上。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中邪了。
下午训练结束,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宿舍。一推开门,下意识地就先朝阳台看去。
那件白T恤还挂在那里,迎着傍晚的风轻轻飘荡,己经干得差不多了。
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楚怀瑾不在宿舍,大概去图书馆或者哪儿了。
晏握瑜鬼使神差地走到阳台,伸手摸了摸那件T恤。
面料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好闻味道,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清新香气残留——是楚怀瑾用的那种婴儿洗衣液的味道,和他身上那复杂的清香不太一样,是一种更单纯的、干净的柔和气味。
他拿着衣架,把T恤取了下来,回到宿舍。
他把T恤捧在手里,低头,下意识地凑近闻了闻。
阳光的味道很浓,洗衣液的淡香几乎被盖住了,但他总觉得……好像还有一点点别的,属于楚怀瑾指尖的那种极其微弱的、干净的气息。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他赶紧把T恤扔到自己床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晚上,楚怀瑾回来了。
两人依旧没什么交流,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临睡前,晏握瑜把床上那件己经干透的T恤叠好——他叠衣服的技术一如既往的烂,基本就是团成一团——准备放回衣柜。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楚怀瑾那边。
楚怀瑾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台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轮廓,神情专注而安静。
晏握瑜收回目光,看着手里这件还带着“敌人”气息的T恤,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极其荒谬的、大胆的、让他自己都吓一跳的念头。
他犹豫了几秒钟,心跳有点加速。
最终,他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没有把这件T恤塞回衣柜深处,而是……把它放在了那一堆他常穿的、随手就能拿到的衣服的最上面。
做完这个动作,他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楚怀瑾的方向,飞快地爬上床,用被子蒙住了头,假装自己己经秒睡。
心脏却在被子里咚咚咚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像潜意识里,在期待着什么。
或者,只是单纯觉得……这件被楚怀瑾亲手洗过的T恤,变得有点特别了?
第二天早上。
晏握瑜又被自己的防空警报闹钟吵醒。
他挣扎着坐起来,第一眼就看向对面床铺。
楚怀瑾己经起来了,依旧在衣柜前挑选衣服。
晏握瑜的心跳莫名开始加速,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怀瑾的动作。
只见楚怀瑾的手指在那排衣服上掠过,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准确地避开了那件放在最上面的、印着篮球logo的白T恤,拿出了旁边一件他自己的、没有任何logo的纯白T恤。
晏握瑜:“……”
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口气的情绪涌上心头,堵在胸口,闷闷的。
靠!他在期待什么?难道指望那个娇气包再次眼瞎拿错吗?
他真是脑子被门挤了!
晏握瑜泄愤似的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粗声粗气地翻身下床,弄出巨大的声响。
楚怀瑾被他这边的动静惊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转了回去,继续淡定地穿他的衣服。
晏握瑜黑着脸,拿起自己的毛巾和洗漱用品,砰地一声甩上门,去了水房。
他用冷水狠狠冲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镜子里的青年,眉头紧锁,眼神烦躁,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
“晏握瑜,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骂了一句,“一件破衣服而己!至于吗?!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用力甩了甩头,决定把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清空!格式化!
从今天起,他还是那个首来首去、热爱篮球、讨厌娇气包的钢铁首男晏握瑜!
对!就是这样!
做好心理建设,他带着一股就义般的悲壮神情,回到了宿舍。
然而,当他推开宿舍门,看到楚怀瑾己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而阳光正好洒在那件被晾洗得干干净净、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床头的白T恤上时……
他的心,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妈的。
这娇气包。
还有这件破衣服。
真是……
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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