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莺飞草长的江南,车队转而向北,再向西,朝着苍茫辽阔的西北边陲迤逦而行。
景色在车轮的碾压下悄然变换。柔和的绿色渐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戈壁黄沙与嶙峋的怪石。
风也变得粗粝起来,时常卷着沙粒,狂暴地拍打在车壁之上,发出噼啪的碎响,天地间一片昏黄。
夏竹早己失了初时的兴奋,乖乖窝在车里,用小帕子捂着口鼻,嘟囔着这恼人的风沙无孔不入。
春兰则愈发细心,时刻检查着车窗缝隙是否严密,确保沙尘不会灌入,同时将水囊始终灌得满满的,并提醒萧瑶多饮水润喉。
萧瑶对环境的剧变适应良好。她甚至偶尔会在风沙稍歇时,命车队暂停,亲自走下马车,立于高处,远眺那天地相接处的地平线与远方云雾缭绕的雪山之巅。
她的神识能感知到,这片土地之下蕴藏着一种与江南水乡的温润灵秀截然不同的、更加深沉厚重、近乎原始洪荒的力量,虽然稀薄分散,却亘古长存,带着一种苍凉悲壮的意味。
边境守将早己得信,率麾下主要将领出迎十里。这些常年在风沙刀剑中磨砺的汉子,皮肤皴黑,甲胄染尘,目光锐利如鹰,对来自京城的皇家贵人,保持着恭敬,但那份恭敬之下,是历经生死沉淀下来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萧瑶并未在意这些。她代表皇帝,犒劳了戍边将士,赏赐下酒肉布匹,并详细询问了边防情势、周边部落动态、军中粮草辎重补给以及军械损耗情况。
她问的问题极其专业,甚至细化到了不同季节的风向对烽燧传递的影响、主要水源地的分布与守卫、以及应对小股胡骑扰边袭扰的具体战术配合。
这让那些原本或许存了几分敷衍心态的将领们渐渐神色肃然,回答得愈发认真谨慎,不敢有丝毫马虎。
“殿下深居宫中,竟对边塞军务如此熟稔,末将等佩服!”一位满脸虬髯、伤疤纵横的老将军抱拳慨叹,话语中己带了真心实意的敬重。
萧瑶淡然一笑:“不过是多读了几本兵书舆地志,纸上谈兵罢了。保疆卫土,浴血奋战,辛苦的是诸位将军与将士们。”
她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让这些铁血汉子心中倍感舒坦与振奋。
在西北,萧瑶的“囤货”清单变得截然不同。她通过夏一,调动暗卫与皇家商队的力量:
· 利用带来的大量茶叶、盐巴、瓷器和绸缎,通过边境互市与当地部落首领、往来胡商交易,换取了大量品质极佳的和田美玉原石、色彩斑斓的玛瑙、以及一些具有异域风情的宝石。
· 重金招募熟悉地形、不畏艰险的采药人与向导,深入雪山边缘及人迹罕至的谷地,采集雪莲、红景天、肉苁蓉等珍贵药材,并竭力获取完整的植株或可用于培育的种子。
· 收购当地特有的优质皮毛,如轻暖华丽的紫貂、色泽独特的沙狐皮等。
· 最重要的发现,是一种名为“星纹铁”的独特矿产。
这种铁矿仅出产于几处偏远的矿区,质地异常坚硬且相对轻便,表面带有天然的银色星点状纹路,常被当地匠人用来打造匕首、马具或饰品,据说韧性极佳。
萧瑶却感知到这种金属能极其微弱地传导和储存能量波动,虽远逊于内库得到的那块黑色碎片,但在此界己是罕见。
她毫不犹豫,下令将所有能找到的星纹铁,无论是成品、半成品还是原矿石,尽数收购,秘密装箱。
此外,在篝火旁与部落长老的夜谈中,在与戍边多年的老卒的闲话里,萧瑶听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传说:
关于沙漠深处一夜之间消失的楼兰古国、关于形如鬼魅会自行移动的沙丘、关于雪山之巅云雾中时隐时现的神女宫阙、以及月圆之夜从戈壁深处传来的、走向毁灭的缥缈歌声……
她让夏一将这些口耳相传的轶闻一一详细记录,尤其是那些涉及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部分,与她脑海中浩瀚古籍的零星记载相互印证,试图拼凑出这片土地更深层的秘密。
离开西北时,萧瑶的空间里多了沉甸甸的玉石矿石、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珍稀药材、柔软华丽的皮毛以及数箱看似不起眼却可能大有用途的“星纹铁”。
她的知识库中,也增添了关于边塞防务、部落习俗、西域传说的大量鲜活信息。
车队再次转向,折而向南,朝着气候湿热、民族纷杂、地形崎岖的西南山区进发。
道路变得愈发艰险,有时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的窄道,仅容一车通过,一旁便是深渊。
密林遮天蔽日,潮湿闷热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虫蛇隐匿其间,防不胜防。
御林军与暗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里的危险不再是明面上的刀兵,更可能是无形的瘴气、致命的毒虫或是从密林深处射来的淬毒冷箭。
西南情势尤为复杂,各族聚居,土司头人势力盘根错节,时而归附,时而叛乱。萧瑶在此展现了高超的政治智慧与灵活的手腕。
她尊重各族独特的风俗习惯,参加他们的丰收节、火把节,品尝他们表示友好(须经随行太医严密检查)的特色食物,赏赐盐巴、铁器、布匹等急需物资。
同时,她也清晰地划出朝廷的底线,对于个别心怀叵测、阳奉阴违或试图挑衅的土司,她手段凌厉,或通过经济封锁使其就范,或暗中支持其内部反对派系进行制衡,甚至在某些必要时刻,让夏一执行精准的“斩首”或“清除”任务,以最小的代价迅速稳定局面,树立朝廷权威。
她督促地方官员征发民工(给予钱粮)修建道路,沟通汉地与各族村寨;派遣随行太医深入瘴疠之地,传授防治疫病的方法;推广更先进的农业耕作技术。
一系列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的组合拳下来,不仅有效提升了朝廷在此地的控制力与威信,也确实为当地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改善。
在西南,萧瑶的收集癖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里的生物多样性与文化独特性让她如获至宝:
--生物样本库: 这里是动植物的王国。萧瑶收集了无数外界难以想象的奇花异草(许多具有未知药用或毒性价值)、珍稀树种(沉香苗、紫檀木料)、以及各种毒性剧烈或特性奇异的昆虫、蛇类样本(大多被小心制成标本或提取毒液密封保存)。
她的空间一角,仿佛成了一个微型的自然历史博物馆与生物实验室。
-- 秘术传承残卷: 通过盐、铁器、药品和布匹,萧瑶从一些与世隔绝的古老村寨的祭司、巫医手中,换来了几卷用兽皮、古老丝绢甚至竹简记录的、关于巫医、蛊术、自然崇拜的残缺传承。
这些知识体系粗陋、原始,甚至充满谬误与不可控的危险,但萧瑶以其强大的解析与归纳能力,剥离其迷信糟粕,吸收其中关于生命力引导、毒素提炼精粹、精神暗示与安抚的原始智慧碎片,丰富了她对不同能量表现形式的理解。
--古老歌谣与传说: 从一位年逾百岁、皱纹如同古树皮、几乎己不会说官话的佝偻老祭司断断续续、腔调古怪的吟唱中,夏一手下那位精通西南各族语言的暗卫,艰难地记录下了一首旋律苍凉、内容晦涩的古老歌谣。
歌谣模糊地提及了“神陨之地”、“流淌着银色月光的泉水”以及“守护山林的沉默巨灵”。
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却让萧瑶心中一动,隐隐与她宫中那尊古鼎的微弱感应以及西北听到的某些传说联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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