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临安城，像是被浸在了蜜里。未等夕阳完全落下，朱雀街两侧便挂满了红灯笼，丝线串起的彩绸在晚风里轻轻飘荡，连空气都裹着糖画的甜香与桂花酒的清冽。沿街的摊贩早早支起摊子，有卖手工纸灯的，灯面上画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有捏面人的，指尖翻飞间便捏出一对相携的男女；还有唱曲的艺人，琴弦轻拨，唱起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的词句，引得围观百姓阵阵喝彩。
保安堂内，白素贞正低头整理药柜，指尖划过贴着 “甘草”“当归” 标签的陶罐，耳中却不断传来街外的热闹声响。她抬起头，透过雕花木窗望向街对面 —— 几个孩童提着兔子灯跑过，灯笼的光影在青石板上跳动，像极了几日前暴雨夜救产后，晨曦中那抹温暖的光。她想起许仙披着蓑衣冒雨买红糖的模样，想起他将外衣披在自己身上时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姑娘，今日七夕，医馆不如早些关门，我们去河边看看？” 王大娘提着一篮刚蒸好的巧果走进来，笑着将篮子递到白素贞面前，“这是我家孙女做的，姑娘尝尝，沾沾七夕的喜气。”
白素贞接过巧果，指尖触到温热的油纸，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她正想开口道谢，门外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便见许仙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方形的木盒，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月白色长衫，头发用一根新的木簪束着，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笑意。
“白姑娘，” 许仙走进医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巧果上，笑着说，“看来我来得正好，还能蹭到王大娘的好手艺。”
王大娘见了许仙，打趣道：“许公子可是为七夕来的？我看你这木盒里，定是藏着给姑娘的惊喜吧！” 说完，她对着白素贞挤了挤眼，识趣地说，“你们年轻人聊，我先回去了，晚些还要陪孙女去河边放灯呢。”
医馆内只剩下两人，许仙将木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 里面是一盏亲手绘制的纸灯。灯架由细竹篾扎成，透着精致的弧度，灯面是上好的宣纸，上面用淡墨勾勒出一幅画：青竹之下，一位身着素裙的女子与一位穿长衫的书生并肩而立，女子手中握着一株草药，书生手中捧着一卷医书，两人身旁还放着一盏小小的青竹灯，画面温馨得像是能溢出暖意。
“这是我…… 我亲手画的。” 许仙的指尖轻轻拂过灯面上的青竹，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的颤抖，“前几日我特意去书坊买了宣纸和颜料，画了好几遍才画好。我想着今日七夕，河边定有很多人放灯，便想邀你一起去。”
白素贞的目光落在灯面的人物上，女子的眉眼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书生的长衫样式，也像极了许仙常穿的那件。她伸手轻轻触碰灯面，指尖感受到宣纸的细腻，心中泛起一阵细密的暖意 —— 她能想象到，许仙在灯下一笔一画勾勒的模样，或许是在抄书的间隙，或许是在深夜的阁楼，每一笔都藏着他的心意。
“这画…… 真好。” 白素贞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眼中泛起淡淡的水光，“谢谢你，许仙。”
“你喜欢就好。” 许仙见她喜欢，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现在就去河边吧？听说今日河边会有很多人放灯，还有人会在灯上写下心愿，据说对着漂向远方的灯许愿，很容易实现。”
白素贞点了点头，锁上医馆的门，与许仙并肩走向河边。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情侣们手牵着手，提着灯笼在人群中穿梭，孩童们拿着风车奔跑，笑声清脆得像风铃。许仙怕她被人群挤到，悄悄走在靠街心的一侧，时不时侧过头提醒她 “小心脚下”，指尖偶尔会触到她的衣袖，两人都会微微一顿，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只是耳尖都悄悄泛红。
路过一个捏面人的摊子时，许仙停下脚步，指着摊上一对相携的面人说：“姑娘，我们捏一对吧？就像灯上画的那样。”
捏面人的老师傅见他们郎才女貌，笑着说：“好嘞！保证捏得跟二位一模一样！” 老师傅指尖翻飞，很快便捏出两个小人，女子手持草药，男子捧着医书，连女子发间的绒花、男子长衫的褶皱都捏得栩栩如生。
许仙接过面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木盒里，笑着说：“以后我们每次过七夕，都来捏一对，等攒多了，就能摆满一整个架子了。”
白素贞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满是憧憬。她想起灯市上他为自己别上的绒花，想起暴雨夜他冒雨买的红糖，想起青竹下他为自己讲解医书的温柔，这些细碎的片段像珍珠般串联起来，构成了她千年修行中最温暖的时光。
两人走到河边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河岸两侧早己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的纸灯被放入河中，有的灯面上写着 “愿家人平安”，有的画着 “五谷丰登”，橘红色的灯光映在水面上，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河水缓缓流淌，带着纸灯漂向远方，偶尔有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引得岸边百姓阵阵惊呼。
许仙从木盒中取出那盏青竹纸灯，又拿出一小截蜡烛，小心翼翼地点燃，放入灯内。橘红色的光透过宣纸，将灯面上的人物映得格外清晰，青竹的影子在灯光下轻轻摇曳，像在为他们祝福。
“你看，” 许仙将纸灯递到白素贞面前，声音温柔得像晚风，“这灯上的画，是我想与你过的日子 —— 以后每一个七夕，我们都像这样，一起放灯，一起相守。春天我们去山上采草药，夏天我们在医馆后院煮青竹水，秋天我们去看漫山的桂花，冬天我们围着火塘整理医书。我想陪你走过每一个季节，首到我老得走不动路，也想握着你的手，给你讲我们以前的故事。”
白素贞接过纸灯，指尖感受到灯壁传来的温热，眼中的水光渐渐凝聚。她想起自己在青城山紫霞洞修炼的千年，那时的日子只有清冷的月光与枯燥的典籍，首到遇到许仙，她才知道人间竟有如此温暖的时光。她从许仙手中接过一支毛笔，笔尖蘸了墨，在灯面的空白处轻轻写下：“愿以医术渡人，与君相伴。”
字迹清秀，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 这是她的初心，也是她对许仙的承诺。她不仅要以医术救苦救难，还要与眼前这个温柔的男子一起，将这份善意传递下去，一起相守一生。
许仙看着她写下的文字，眼中满是感动。他接过毛笔，在她的字迹旁写下：“愿与素贞相守一生。” 这几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像是要将自己的心意刻进纸灯里，刻进时光里。
两人提着纸灯，走到河边的石阶上。许仙小心翼翼地将纸灯放入水中，白素贞伸出手，轻轻扶着灯壁，看着它随着水流缓缓漂离岸边。橘红色的灯光在水面上跳动，灯面上的青竹与人物渐渐远去，却像一道光，照亮了他们未来的路。
许仙转过身，轻轻握住白素贞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让他安心的温度。他看着她眼中映着的灯影，轻声说：“素贞，我知道我们之间或许会有很多困难，我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书生，给不了你荣华富贵，甚至可能保护不了你。可我向你保证，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是小青的反对，还是旁人的非议，甚至是未知的危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白素贞靠在他的肩上，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她想起小青曾说 “人妖殊途”，想起未来可能面临的身份暴露，可此刻，她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满满的安心。她轻声应道：“我也是，许仙。我活了千年，从未像现在这样幸福。以前我修炼，是为了长生；现在我行医，是为了渡人；而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相伴的日子，才是最珍贵的。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永远不会和你分开。”
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他们。河水泛起粼粼波光，将纸灯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为他们的情意祝福。不远处，有情侣在放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他们相携的身影；有孩童在唱七夕的歌谣，稚嫩的声音混着河水的流淌声，格外动听。
许仙轻轻收紧握住白素贞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素贞，明年的七夕，我们还来这里放灯好不好？我还要给你画更好看的纸灯，上面画着我们一起在医馆看病的模样，画着我们一起在青竹下煮茶的模样，画着我们所有幸福的时光。”
白素贞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她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想起话本中 “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的故事，忽然觉得，自己比织女幸运得多 —— 织女每年只能与牛郎相会一次，而她，却能与许仙相守一生。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河边，看着纸灯渐渐漂向远方，首到它的影子融入夜色中。许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对银镯子，镯子上刻着细密的青竹纹，与纸灯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我前几日在银铺定做的，” 许仙将一只镯子戴在白素贞的手腕上，温柔地说，“就像这青竹一样，希望我们的情意能长久。”
白素贞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子，月光下，镯子泛着柔和的光泽，青竹纹清晰可见。她轻轻转动镯子，心中满是感动：“谢谢你，许仙。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许仙笑着，将另一只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这样，我们就有一样的镯子了。”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手腕上的银镯子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他们的情意。街上的人渐渐少了，灯笼的光依旧明亮，映着他们相携的身影，温暖而坚定。
回到保安堂门口，白素贞看着许仙，轻声说：“今日谢谢你，我很开心。”
“我也是。” 许仙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忍不住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叶，“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日我再来帮你整理药方。”
白素贞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她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又想起河边的纸灯，心中满是幸福。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生命中不再只有修行与行医，还有了牵挂，有了陪伴，有了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情意。
而许仙走在回家的路上，手腕上的银镯子传来微凉的触感，心中满是甜蜜。他想起白素贞靠在他肩上的模样，想起她眼中的泪光，想起她写下的 “与君相伴”，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暗暗发誓，一定要用自己的一生，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让白素贞永远都能像今日这样，笑得如此开心。
这一夜，临安城的月光格外温柔。宝一堂后院的青竹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像是在为他们的情意祝福；河边的纸灯依旧随着水流漂向远方，带着他们的心愿，漂向遥远的天际。而白素贞与许仙，这对跨越种族的恋人，在七夕的夜色中，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誓言，也为他们的故事，写下了最浪漫的篇章。
往后的日子里，每当七夕来临，他们都会来到河边放灯。纸灯上的图案或许会变，写下的心愿却始终不变 ——“愿以医术渡人，与君相伴”“愿与素贞相守一生”。这些纸灯带着他们的情意，漂过临安城的河，漂过岁月的长河，成为了临安城百姓口中最动人的传说，也成为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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