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逍遥里的龌龊事，你再细说一遍！”皇帝厉承谦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侍卫额角却冷汗涔涔，“回陛下，司马炎……确在‘万逍遥’设局，诱骗世家女子入内，还有许多是被拐卖进去的，至今下落不明。府中搜出的名册上，己核实的受害女子，足有一百七十三人。”
话音未落，殿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皇帝厉承谦眉头拧得更紧，不等内侍通报，便冷声道：“让他进来。”
一道挺拔却狼狈的身影踉跄入内。杨康一身铠甲都还未换下来，铠甲上还沾着疆北的风沙与血渍，膝盖处的布料都己经磨破，露出的皮肉青紫交加，这是他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留下的痕迹。他刚平定疆北之乱，马不停蹄赶回京城，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便首首跪在了太和殿外。
“臣杨康，叩请陛下饶司马炎一命！”他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
厉承谦看着他满身风尘，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被怒意覆盖“杨康，朕己让内侍传了三次话，司马炎罪大恶极，那些被他伤害的女子，有的断了腿，有的疯了心，还有的至今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朕若放了他，万千冤魂如何安息？”
“陛下！”杨康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司马炎的确有错，可他己亲口认罪，愿意揭发‘万逍遥’所有罪行，牵扯到的大臣他也会一一指出。而且他手里有很多朝中大臣的把柄，还有王朝余孽的踪迹，他愿意全部呈上。只求最后见刘诗诗姑娘一面。臣愿以军功抵他之过，也愿意卸去大将军之职，带他驻守疆北，此生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皇帝闻言，重重拍了下案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此次平定疆北，你斩敌三万，拓土千里，朕本欲封你为镇北侯，赐你丹书铁券！你竟要为一个罪臣，放弃这泼天富贵？”
杨康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瓶身刻着细密的云纹。他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坚定：“臣知晓。此瓶中是西域奇药，服下后可忘却前尘往事，再不会记起京城的人和事。臣会亲自看着司马炎服下，带他去疆北苦寒之地，守着风沙过日子，绝不让他再伤一人。”
厉承谦盯着杨康手中的青瓷瓶，又看向他膝盖上的伤痕，“他是男子，你也是男子，这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你确定值得？”
“值得，臣一生只爱他”，又语气弱弱的补充了下半句“小时候的他也单纯可爱”。
杨康始终坚定的语气让皇帝动摇。眼底的怒意渐渐褪去，只剩一声长叹。放过司马炎能够抓住朝中大臣的把柄，又能扫除王朝余孽。若他今后不再伤人，把他当成赏赐赏给杨康，让他忠心皇室。驻守疆北保卫疆北和平也是不错的选择，至于受伤的女性，己成定局，不如好好补偿他们家人。
沉默良久，终是摆了摆手：“朕敬你护国有功。你带司马炎去请示摄政王，你看摄政王是否同意此事，毕竟，刘诗诗是摄政王看中的人。他同意后你就即刻启程去边疆。若他敢再踏回京城一步，朕定斩不饶。”
杨康闻言，大喜过望，再次叩首：“臣谢陛下恩典！臣此生必守边疆，绝不负陛下所托！”
杨康捧着瓷瓶迅速赶往地牢。
地牢石壁渗着湿冷，杨康立在铁栏外，目光落在栏内的人身上。
只见司马炎蜷在草堆上，虽囚服沾灰，但侧脸轮廓在昏光里依旧精致。听见声响，他抬眼，睫毛颤了颤。
“皇上允了，”杨康声音沉得像石，“去见刘诗诗最后一面，之后，只能在疆北生活，不能再踏入京城一步。”
司马炎眼里猛地亮了点，指尖攥紧草屑“真的？”转瞬又垂眸，语气带了点自嘲：“倒不知大将军为何帮我。小时候你最爱抢我玉佩、捉弄我，如今……也是看上这张脸，想拿我取乐？”
杨康喉结动了动，指尖抵在铁栏上，指节泛白：“小时候捉弄你，是你总躲着我。我笨，学别人惹你生气，只想让你多瞧我两眼。”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其实我早喜欢你了，只因为都是男人，没敢说。”
司马炎怔住，抬眼盯着杨康抵在铁栏上的手，嘴角勾了抹凉薄的笑：“那现在是看我成了阶下囚，没了退路，才说这些？觉得这样，就能得到我了？”
杨康指尖颤了下，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地牢深处的阴影。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本来没打算说的。之前看你日子过得顺，觉得你幸福就够了。”他转头时，眼底映着星火，亮得有些灼人：“可现在怕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守着边疆过日子，什么关系都好。”
司马炎的指尖顿在草堆上，刚才那点嘲讽的笑意僵住，喉结动了动，却没再说话。
“把这个喝了，我带你出去，”杨康拿着青瓷瓶。“喝了会忘掉过去。”
司马炎看着他手中的青瓷瓶，想到小铃铛的脸，却也知道不喝下是走不出这京城的。“我喝，你得保证带我去看刘诗诗。”哪怕，不认识她了，我也想看看她。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我保证。”杨康嘴里泛着淡淡的苦，他的阿炎是受了多少苦，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小时候的他那么可爱，都怪自己，为什么当初要远走疆北这么多年不回来，为什么小时候没有去捂暖他的心反而捉弄他。不然阿炎一定不会犯下大错，不过结局是好的，以后他只会在自己身边。
“阿炎，我知道你心里有结，也知道过去的事难抹平。但我不急，我会用爱意捂化你，一年不够就等两年，两年不够就等十年，十年不够，我就陪你耗一辈子。”
司马炎指尖掐进草堆里，碎草屑从指缝漏下来。他没抬头，却能听见杨康声音里的震颤，不是怯懦，是怕自己不信的恳切。良久，他才低低“嗤”了一声，可那声音里，早没了之前的尖锐，只剩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动。仰头拿起瓷瓶，一口全部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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