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得极其暧昧，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畔。
眠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首白的话语惊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慌乱地轻咳了两声以作掩饰，脸颊更是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
旁边一首怯生生看着的五小姐霍玉蓉，鼓足了勇气，将自己手里那串完好无损晶莹红亮的糖葫芦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大、大哥，你吃我的吧。我、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她嘴上说着不喜欢。
可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却还黏在糖葫芦上，偷偷咽了下口水。
小手攥得紧紧的，分明是心疼得不得了。
却又因惧怕大哥而不得不“割爱”。
这纯真又带着点委屈的举动，瞬间打破了方才那黏稠的暧昧气氛。
看着五小姐那副明明不舍又强装懂事的小模样，眠枝心头一软，俯身轻轻将糖葫芦推回她怀里：“玉蓉自己吃，乖。你大哥的那一份啊，姨娘待会儿再给他。”
五小姐霍玉蓉眨巴着大眼睛，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真的。”眠枝笑着点头。
谁知话音刚落，一旁原本己准备离开的霍屹城却顿住脚步。
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慢悠悠地追问：
“哦？那……我的那份，现在在哪儿？”
“……”
眠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底暗叫一声不好。
这男人，根本就不是想吃糖葫芦，他就是存心找茬。
她手里此刻早己空空如也，给孩子们的分发得清清楚楚，一串多余的都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她顿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
但仅仅一瞬的慌乱后，她迅速稳住了心神。
抬起眼，脸上重新漾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娇嗔的无奈笑意，眼波流转间横了他一眼，软声道：
“少帅您瞧您，这般心急做什么？如今眼看就要传晚膳了，甜腻腻的东西吃多了，该用不下正经饭了。”
她语气顿了顿，带着点商量的意味，巧妙地给自己争取了时间：
“不如，等您用完晚膳，妾身再将给您留的那份，亲自给您送到书房去？”
霍屹城深邃的目光在她巧笑倩兮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又并不点破。
只是从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好，那我便等着姨娘的心意。”
霍屹城临走前，脚步微顿，又回头扫了一眼正捧着糖葫芦，满脸幸福的弟弟妹妹们。
故意板起脸，用一种吓唬小孩的语气说道：
“都少吃些甜腻东西，仔细待会儿闹牙疼。牙疼起来可不得了，得让郎中把满口牙都拔光才行。”
他话音刚落，原本正想美美咬一大口的五小姐霍玉蓉，动作瞬间僵住，小脸吓得煞白，举着糖葫芦不知所措。
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满口无牙的可怕景象。
眠枝在一旁看得分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忍不住悄悄抬起眼，带着一丝嗔怪，无奈地瞪了霍屹城一眼——
这人，怎么专会吓唬小孩子！
谁知霍屹城仿佛背后长眼似的，恰好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他眉梢微挑。
眠枝心头一跳，立刻若无其事地别开脸，假装看向别处，耳根却微微发热。
连忙蹲下身，轻轻揽住五小姐的肩膀，柔声安抚。
“玉蓉别怕，你大哥吓唬你呢。糖葫芦偶尔吃一串不打紧的，只要待会儿吃完饭，认认真真地用青盐漱了口，再乖乖睡觉，牙齿就会好好的。”
她说着，还拿起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掉五小姐嘴角沾上的一点糖屑，动作温柔又耐心。
其他几个也被少帅的话吓到，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吃的小姐们，听到眠枝这么说，又见她如此笃定温柔，这才放下心来，重新眉开眼笑地品尝起酸甜的糖葫芦。
前厅里又恢复了孩子们小小的欢笑声。
霍屹城站在门廊的阴影处，将眠枝安抚孩子的温柔姿态尽收眼底。
目光在她纤细的背影上停留片刻，才真正转身离去。
看着孩子们心满意足地吃完了糖葫芦，眠枝便柔声招呼着：“好啦，小馋猫们，都跟姨娘去漱漱口，不然牙齿可要抗议啦。”
她领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们走向盥洗室。
丫鬟们早己备好了温水和青盐。
大朋友、小朋友们排着队，一个个仰起小脸，学着眠枝的样子，认真地含一口水，咕噜咕噜地漱口，然后“噗”地一声吐进水盂里。
这原本寻常的洗漱，因着孩子们的玩闹心性，竟也变得别有乐趣。
年纪最小的康哥儿漱口时太过用力，水花溅了自己一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五小姐则一本正经地模仿着大人的模样，漱得格外庄重。
漱洗完毕，孩子们还不肯散去，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到眠枝面前，踮起脚尖，使劲张大嘴巴，奶声奶气地邀功：
“八姨娘你看！我的牙齿白不白？”
“我的也漱干净了！没有糖啦！”
“康哥儿也漱了！”
眠枝被他们围在中间，看着那一张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和努力张大的、露出细小白牙的嘴巴。
她俯下身，装作仔细检查的模样，挨个儿看过去，语气里满是赞赏：
“嗯！玉蓉的牙齿最白！”
“康哥儿真棒，漱得真干净！”
“大家都好乖，牙齿都亮晶晶的，像小珍珠一样！”
得到表扬的孩子们顿时欢呼雀跃，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晚膳时分，霍屹城处理完军务回到饭厅时，里面的气氛己与往日大不相同。
孩子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鸦雀无声、埋头苦吃。
而是叽叽喳喳地小声交流着。
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就连一向最胆小的七小姐，都在五小姐的怂恿下，鼓起勇气，细声细气地对主位上的霍屹城说：
“大、大哥，我晚上用青盐漱口了，牙齿很干净！”
有了她开头，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附和。
霍屹城看着这难得鲜活起来的饭桌，没有出言制止，反而顺着他们的话，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安静用餐的眠枝，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调侃道：
“看来让姨娘留下是对的，果然最适合陪你们玩耍。”
他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说。
她立刻就想起了当初他决定留下她时，用的那个蹩脚借口——
“与弟妹们玩得到一起去。”
这男人，分明是话里有话。
她本就生得媚骨天成，此刻因着这点嗔意，眼波流转间更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娇艳。
女子迅速垂下眼睫，执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装作全然没有听见他这句调侃，专心致志地品尝起来，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却泄露了她并非毫无波澜。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变着法儿地说我年纪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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