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帅府里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瞧出了些不寻常。
那位平日里冷面威严的少帅，似乎……格外“器重”新来的八姨太。
“哎，你发现没？今天早上，少帅路过花园看见八姨娘在喂鱼，愣是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开……”一个小丫鬟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何止啊！”
“昨儿个下午，少帅分明是要去前院的，结果瞧见八姨娘在亭子里教七小姐认字，脚下一转就进去了，说是‘考校功课’.”
“那眼神，就没怎么离开过八姨娘身上！”
连几位小姐私下里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五小姐霍玉蓉捏着绣花绷子，小声对六小姐说：“六妹，你说大哥是不是……特别欣赏八姨娘呀？”
“我瞧见他昨日还让副官给八姨娘送了一匣子新式的西洋点心呢，说是感谢她照看我们辛苦！”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点羡慕。
“那点心可好看了，八姨娘还分了我们每人一块。”
六小姐年纪稍长，懂事些，用针尖轻轻戳了戳妹妹的手背，嗔道：“快别胡说！大哥那是体恤晚辈。”
可她自己说完，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脸颊微红。
毕竟，大哥看八姨娘的眼神，可不像只是体恤晚辈那么简单。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眠枝，却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这日，霍屹城身边的副官又来了，恭敬道：“八姨娘，少帅请您去书房一趟，说是有几份府内往来的账目，想请您帮着参详参详。”
眠枝正坐在窗下绣一方帕子，闻言头也没抬，只慢条斯理地引着线，声音娇软却带着明显的敷衍：
“劳烦回复少帅，妾身才疏学浅，哪里懂得看什么账目？怕是会越帮越忙。况且我这帕子还没绣完，就不过去添乱了。”
副官碰了个软钉子，只得讪讪退下。
类似的情形这几日己发生了不止一次，不是“身子乏了”，就是“正忙着”。
总之，八姨娘对于少帅的传召，十次里最多应承那么一两次。
还多是选在饭厅等公开场合。
这欲拒还迎的态度，更是让府中的猜测添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大太太那边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却只是捻着佛珠，淡淡地对心腹妈妈说了句：“屹城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心里有数。”
便不再多言。
其余几位姨娘更是噤若寒蝉，谁敢议论少帅的事？
于是，这帅府上下，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氛围悄然弥漫开来。
人人都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戏。
戏里的两位主角一个步步紧逼，一个巧妙周旋。
而结局，似乎早己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含笑的眼神中，隐隐浮现。
副官将眠枝那番滴水不漏的推辞回禀给霍屹城时，他正站在窗前擦拭着一把手枪。
闻言，他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知道了，下去吧。”
他放下枪，指尖在冰凉的窗棂上轻轻敲击着，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既然她总找借口推脱，那他就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是夜，月明星稀。
眠枝正准备歇下，刚散了头发，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又略显凌乱的扣门声，伴随着男人低沉而含混的呼唤：
“眠枝……开门...”
是霍屹城的声音！
而且……听起来醉意不轻。
眠枝心头一跳，立刻警觉起来。
她快步走到窗边，借着月色朝外望去，只见霍屹城独自一人站在院门外，身形似乎有些摇晃，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口微敞。
她蹙了蹙眉，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扬声唤了几声守夜的丫鬟：“春桃？夏荷？”
院内外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平日里该在廊下值夜的丫鬟婆子，此刻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门外，霍屹城等得不耐烦，又重重拍了两下门板，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和执拗：“眠枝，我知道你没睡……开门。”
这男人，是真醉还是装醉？
以他的酒量和自制力，轻易不该醉成这样。
可门外，霍屹城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
拍门声夹杂着含混的呼唤，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若再不开门，由着他这般闹下去，明日帅府里还不知要传出怎样难听的风言风语。
她定了定神，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走到门边，隔着门板扬声问道：
“少帅？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门外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他带着浓重鼻音逻辑混乱的回答：
“要紧……对，顶要紧的事……眠枝，开门……钥匙，我的钥匙丢了……”
钥匙？
眠枝蹙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不死心，又试探着问：“少帅，您是不是走错院子了？您的书房在前头。”
“没错！”门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醉汉特有的执拗，“就是这儿……有香味儿我认不错的……跟你一样……”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重心不稳，重重靠坐在了门板上。
连带整个门框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接着，外面便没了拍门声，只剩下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低喃，听着竟像是……
靠在门口睡着了？
这戏真是越演越过了。
眠枝又好气又好笑。
可若他真醉倒在她院门口睡一夜，那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咬了咬唇，终究是无奈地伸手，拔掉了那沉重的门闩。
门“吱呀”一声打开。
月光下，霍屹城果然背靠着门板坐在冰凉的石阶上。
军装外套滑落一半，领带松散，头发也有些凌乱。
他微仰着头，闭着眼，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呼吸似乎带着酒后的沉重。
听到开门声，他费力地掀开眼皮，眼神迷蒙地看向她。
俊朗的脸上带着醉意熏然的潮红，朝她伸出手，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眠枝……拉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月光下，他仰起的脸庞带着醉意的潮红。
向来锐利的眼眸此刻湿漉漉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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