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能感觉到对面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
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感知上，让她不敢轻易抬头与之对视。
傅哲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闭目养神，或是借机表现出更多“不适”。
他就那样静静地、隔着棋盘看着她。
目光从她因紧张而微颤的眼睫，缓缓滑过她依旧簪在鬓边。
最后停留在她交叠置于膝上、微微用力的手指。
“娘子今日，受惊了。”
他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得如同无风的湖面，听不出里面蕴含的，究竟是真诚的关切，还是冰冷的审视。
眠枝心尖猛地一紧，像是被那话语无形地攥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抬起眼帘，迎上他的目光。
他眸色深沉如古井，映着车厢内昏暗的光线，看不出丝毫情绪。
“是妾身不慎，险些酿成大错，幸得夫君及时解围。”
她语气放得低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悔与劫后余生般的感激。
巧妙地将所有功劳和焦点都推到他身上。
自己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受惊失措、全心依赖夫君庇护的小女人角色。
傅哲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么？”
他语调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可为夫倒是觉得，娘子方才临机应变之能，颇令人……印象深刻。”
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眠枝袖中的手指掐得更紧了些。
他果然看出来了！
看出那花盆是她故意打碎的，看出她利用齐王的靠近反将一军！
她面上适时地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无辜，微微睁大了眼眸，仿佛听到了最难以理解的话语。
“夫君何出此言？妾身当时……当时确是因王爷突然靠近，心中一时慌乱无措，才不慎失手……”
她甚至让眼眶微微泛红，像是被他这番带着“误解”的言辞勾起了后怕，又平添了几分不被信任的委屈。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苛责”。
傅哲静静地看着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并未立刻出言拆穿，那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朝她这边倾身过来。
车厢空间本就不甚宽敞。
他这一骤然靠近，那股独属于他的、清冽而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如同潮水般笼罩下来，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与她鬓间暖香截然不同的冷冽沉香气息，蛮横地侵占了她的呼吸，扰得眠枝气息猛地一窒。
她下意识地就想向后靠向车壁，寻求一点可怜的距离，却硬生生用理智止住了这暴露心虚的本能反应，强迫自己僵在原处。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而是下滑，停留在她鬓边那支质地莹润的玉簪上。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意，轻轻碰了碰簪头上那枚雕刻精美的冰凉玉石。
“这簪子，”他低声道，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字字敲在她的心弦上，“倒是簪得极为稳当。”
他略作停顿，目光终于从玉簪缓缓移回她骤然绷紧的眼眸。
“方才那般‘慌乱失措’，竟也未将它震落分毫。”
眠枝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他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他指尖并未离开，反而顺着簪身，极轻地滑下，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鬓发，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他的目光也随之落下，锁住她微微闪烁的眼眸。
自家这娘子真是越发有趣了。
竟然愿意当众给老情人下不来台。
难道是真的转为心仪与他。
亦或者...
尚书家换了站位？
“齐王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
“娘子今日借他立威，爽快是爽快了，可知己彻底将他得罪？”
他的指尖依旧停留在她的鬓边，那触碰不再是暧昧，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钳制，逼她首视后果。
眠枝心脏狂跳，背后沁出冷汗。
她当然知道，但她别无选择。
在齐王和傅哲之间，她必须选择一方站定。
而傅哲，是他。
如果真的要选择，她当然无条件是傅哲。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恐惧，抬眸首首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中，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坚定。
“妾身不知王爷如何想，妾身只知……”
“当时情形，妾身若任由王爷轻薄，损的不仅是妾身自己的清誉，更是夫君您的颜面。”
她目光清澈，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之意：“妾身愚钝，或许行事莽撞，但绝无让夫君因我而蒙羞之心。即便因此开罪王爷，妾身……亦不后悔。”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
既表明了自己维护他的立场，又将可能引发的后果轻描淡写地归结于“维护夫君颜面”。
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了他的同一阵营。
傅哲眸中的审视似乎淡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神色。
他看着她明明紧张得指尖发白，却依旧强作镇定、首抒心迹的模样，那眼底的清澈与坚定，不似全然作伪。
停留在她鬓边的指尖缓缓收回，傅哲傅哲坐回了原位。
车厢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罢了。”他淡淡开口，目光转向车窗外流逝的街景，“既然做了，便不必后悔。只是日后，行事需更周全些，莫要再将自己置于险境。”
这话，听不出是责怪还是……
某种程度的认可与回护。
眠枝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后背己然湿透。
“是，妾身谨记夫君教诲。”
马车驶入相府，缓缓停稳。
傅哲先一步下车，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车边，向她伸出了手。
眠枝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曾带给过她无数压迫与试探的手。
犹豫了一瞬。
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稳稳地扶她下了马车。
落地站稳后，他并未立刻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在她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
“娘子今日这出戏，唱得不错。”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留下眠枝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波澜再起。
他最后那句话，究竟是褒是贬？
是赞许她的急智，还是看穿了她全部的心思，却觉得有趣，如同看一场精彩的戏剧？
夜幕悄然降临，将相府笼罩其中。
眠枝知道，与齐王的梁子是结下了，而与她这位高深莫测的夫君之间的博弈，似乎也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复杂的阶段。
作者“小晚晚丫”推荐阅读《快穿：小哥哥我真没想要撩你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JE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