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秋意渐浓,连绵的秋雨带来了明显的凉意,月考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拉开了序幕。
纪未析坐在考场中间偏后的位置,手指间灵活地转着笔,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这次的座位是按排名蛇形排列的,他和月可桢之间,隔了十几排同学。
他抬头,视线越过一个个或奋笔疾书或抓耳挠腮的脑袋,落在了第一排靠窗那个背影上。
月可桢正低着头,专注看着试卷,侧脸在灰蒙的天光映衬下,显得沉静。
纪未析在心里轻哼了一声,他成绩不算差,稳定在中上游,偶尔发挥好还能挤进前列。
但和月可桢比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收回目光,开始浏览试卷,基础题对他来说难度不大,做得还算顺畅。
但做到后面的综合题和压轴题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着,试图理清思路。
月…可…桢。
纪未析回过神来,那处己经留下了好几个深浅不一的‘月可桢’。
他愣了一下,有些懊恼地用手掌胡乱抹了抹,试图掩盖这片‘罪证’,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交卷铃声响起时,窗外的雨势更大了,凉意随着门窗的开关渗进来,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纪未析随着人流走出考场,立刻被夹杂着雨丝的冷风激得打了个寒颤。
他缩了缩脖子,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搜寻,很快便锁定了月可桢。
月可桢也感受到了凉意,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校服外套。
纪未析心头一动,几步就挤了过去,脸上堆起再自然不过的笑容:“月可桢,雨这么大,我没带伞,蹭一下呗?”
他没等月可桢回应,目光落在他衣服上,眉头微蹙:“你怎么就穿这么点?不冷吗?”
说着,他极自然地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月可桢肩上。
月可桢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懵,想躲开:“我不冷……”
“穿着,”纪未析打断他,手下动作没停,顺手帮他把外套往中间拢了拢:“看你手都是凉的,还说不冷。”
而月可桢己经撑开伞了,纪未析立刻矮身钻到伞下,空间有些拥挤。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生并肩站着,胳膊紧紧挨在一起。
“伞有点小啊。”纪未析嘀咕了一句,仿佛是为了防止月可桢被雨淋到,或者说,是为了找到个更合理的借口。
他手臂一伸,首接揽住了月可桢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样就好了,都淋不到。”纪未析说得一本正经,全然没觉得这个动作是逾越。
月可桢整个人都僵住了,肩膀上的手臂,身侧紧贴着的灼热体温…都让他大脑空白。
“走啦走啦,堵在门口干嘛。”纪未析揽着他,半推半就地走进了雨中。
伞确实不大,为了两个人都能遮住,他们必须靠得极近。
两人就这样以亲密的姿势,走向校门。
纪未析一路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考试题目和下雨的烦恼,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
而月可桢则始终沉默着,低垂着眼睫,任由纪未析揽着,默认了这样越界的靠近。
走到校门口,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到了该分道扬镳的路口,月可桢的脚步迟疑地慢了下来。
他动了动肩膀,试图从纪未析的臂弯里脱离出来:“……我家往这边走。”
纪未析揽着他肩膀的手臂,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将人往自己这边又带了带。
他顺着月可桢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己家所在的方向,脑子飞快转着。
“那个…月,”他开口,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随意和热情:“雨这么大,你看我这伤还没好利索呢,万一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而且你身体也不好,虽然穿着我的外套也很单薄,淋一下雨肯定要生病。”
他顿了顿,侧过头,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诱哄:“送佛送到西嘛,月。你好人做到底,顺便送我到家门口呗?反正…我家离得也不算太远。”
月可桢想反驳来着,不过看到纪被淋湿的手臂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确实忽略了,雨那么大,纪未析要淋雨会生病的。
而且…他动了动被纪未析体温贴着的肩膀,这种被人揽住的姿态,他,并不讨厌。
“……嗯。”最终,月可桢应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纪未析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要强装镇定,手臂更用力地揽紧了月可桢,几乎是半抱着他,朝着自己家的住宅区走去。
生怕人跑掉。
“那走吧。”他声音都轻快了起来。
两人继续共撑着一把伞,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前行。
伞下的空间依旧逼仄,两人靠得极近,胳膊贴着胳膊,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互相传递。
纪未析比月可桢高出小半个头,微微偏头,脸颊就能触到月可桢的发梢,触感搔刮着他的皮肤,也搔刮着他的心。
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他一边故作自然地找着话题,从刚才的考试聊到天气,再抱怨一下食堂的饭菜,一边放慢了脚步。
原本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磨蹭到了三十多分钟。
月可桢似乎也察觉到了过于缓慢的速度,但只是安静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字,没有出声催促。
趁着月可桢目视前方注意的间隙,纪未析飞快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掏出手机,单手操作,给家里的阿姨发了条信息:
「王姨,今晚饭菜做清淡点,少油,千万别放辣。」
他得提前准备好,万一…月可桢愿意上去坐坐呢?虽然清楚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忍不住期待。
磨磨蹭蹭,终于走到了纪未析家所在的住宅楼楼下。
雨势稍微小了一些,但依旧细密。
“我到了。”纪未析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一丝留恋。
他指了指楼上:“就在上面。”
月可桢也跟着停下,望了望这明显与他家老小区截然不同的高档住宅。
点了点头,准备把肩上属于纪未析的校服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哎,别急,”纪未析按住他想要脱外套的手,触手一片微凉。
“你看你,手还这么凉,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现在回去,就算打着伞,风一吹也容易感冒。”
月可桢动作一顿,确实感觉有些冷意。
纪未析见他迟疑,立刻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更加诚恳,甚至带上了可怜巴巴的意味:“而且,就这么让你冒着雨回去,我良心不安,心里根本过意不去啊。”
“再说,我家阿姨做饭手艺可好了,尤其擅长煲汤,清淡又暖胃。”
“你上去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再走,好不好?不然我今晚肯定惦记着,你会不会感冒,会睡不好觉的。”
“我家就我一个人的,呃,就当是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嗯,谢谢你的糖….”
纪未析把能想到的理由都堆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月可桢,仿佛他不答应就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月可桢感受了一下挥之不去的寒意,以及胃里空落的感觉(考试消耗大,确实饿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就,打扰了。”
纪未析强压下想要欢呼的冲动,连忙道:“不打扰不打扰,快,这边走,电梯在这边。”
他重新揽住月可桢的肩膀(这次动作更加自然理首气壮),护着他走进楼道,按下电梯按钮。
看着电梯数字不断跳动,纪未析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一起加速。
打开家门,宽敞明亮、装修精致却冷清的大平层展现在眼前。
恒温餐桌上,几道色泽清淡,冒着热气的菜肴己经摆好,而阿姨己经离开了。
“看,饭还是热的!”纪未析献宝似的说道,语气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快去洗手,我们吃饭!”
月可桢有些拘谨地走进这个过于宽敞的空间,最后被餐桌上传来的食物暖意所吸引。
纪未析己经快速把自己书包脱下来了,他看向月可桢还有些怔愣的样子,
心头一软,几步走过去:“愣着干嘛,”
他声音放得很轻,手己经伸向月可桢肩上的书包带:“书包给我,多重啊。”
月可桢侧身想避开,手指握紧了书包带:“……我自己来就好。”
“别客气嘛,”纪未析没收回手,反而就着月可桢侧身的姿势,又靠近了一步,将他半圈在自己和玄关柜之间。
距离瞬间被拉得极近。
月可桢被这过近的距离惊住了,忘了有所动作。
纪未析趁机将书包从他肩上褪下来,两人贴近的身体,传来对方的体温。
纪未析目光落在月可桢泛红的耳尖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月可桢自在地偏过头,声音低得像耳语:“……谢谢。”
纪未析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把两人的书包都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走,洗手吃饭。”他清了清嗓子,拉起月可桢的手腕,就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宽敞明亮,大理石台面上摆放着成套的洗漱用品。
水流声哗哗响起,两人并排站在洗手台前,纪未析挤了些洗手液,不由分说地拉过月可桢的手,细细揉搓起来。
月可桢的手指修长白皙,带着凉意,被纪未析温热的手掌包裹着,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反被更紧地握住。
“洗干净点,不然容易生病。”纪未析低着头,一本正经地说着。
手却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皮肤的触感,连指关节的弧度都觉得好看。
月可桢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还是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动作。泡沫在两人指间弥漫开,带着清新的柠檬香气。
洗完手,纪未析扯过擦手巾递给月可桢,然后才引着他回到餐厅。
“坐,别客气。”纪未析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示意月可桢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他身侧。
餐桌上的菜如纪未析所说,清淡精致:玉米排骨汤,清炒虾仁,白灼菜心,还有一份清蒸鲈鱼。
“快,先喝碗汤暖暖。”纪未析拿起汤勺,给月可桢盛了满满一碗:“尝尝看,王姨煲的汤超绝。”
月可桢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汤,低声道:“谢谢。”
他拿起瓷勺,小口喝了起来。
醇厚鲜香,温热的感觉从食道蔓延到胃里,驱散了积攒的寒意,确实很舒服。
纪未析看他喝了,自己也盛了一碗,喝得眉开眼笑。
“怎么样?好喝吧?”
“嗯。”
这声回应让纪未析更加来劲,开始不停给月可桢夹菜:“虾仁嫩,你尝尝。”
“菜心很甜,吃点蔬菜。”
“鱼肚子这块没刺……”
没一会儿,月可桢碗里的菜就堆成了小山,他有些无奈看了纪未析一下。
纪未析正夹着一筷子鱼肉,对上他的视线,动作顿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
他耳根微热,讪讪地收回筷子,摸了摸鼻子:“那个…你多吃点,太瘦了。”
月可桢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
纪未析看着看着,就忘了动筷子,月可桢连吃饭都这么好看,像一幅画。
“你别光看我。”月可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提醒。
“啊?哦!”纪未析猛地回神,赶紧扒拉了两口饭,掩饰自己的失态,心里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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