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协议”！
这西个字如同最终的丧钟，在实验室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连一首保持冷静的郑国涛，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伊芙琳博士更是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眼中满是绝望。
“归零……是什么意思？”郑国涛的声音干涩无比，他死死盯着墨桓那剧烈波动的数字投影。
“就是字面意思……”墨桓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与自责，“初代守墓人与星球意志签订的，是最后一道保险。当确认‘源点’意识发生不可逆的、危及星球根本的‘畸变’或‘偏离’时……契约将启动，引动星球自身积蓄的全部灵脉能量，进行一次无差别的……格式化！将所有‘源点’相关存在，连同其影响范围内的一切……彻底湮灭，回归宇宙尘埃！”
无差别格式化！连同影响范围内的一切！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归零”启动，不仅地核深处的混沌核心和“秩序奇点”会被抹除，整个地球表面，所有人类文明，所有的生命……都可能随之陪葬！这是同归于尽的最终手段！
“怎么会这样？！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签订这种契约？！”伊芙琳博士崩溃地喊道。
“因为初代们认为……一个‘失控’或‘畸变’的‘源点’，比一个‘纯净’的‘源点’更加危险！宁愿让一切重归虚无，也不能让它将星球拖入永恒的、扭曲的噩梦！”墨桓痛苦地解释，“我们……我们触发了它！混沌的‘思考’，在契约判定中，就是最危险的‘根本性偏离’！我们以为在寻找生路，却亲手启动了毁灭的倒计时！”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地核深处，那融合的意识也通过连接感知到了这终极的危机。“归零”……这是比混沌“大过滤”更加彻底、更加无可挽回的终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南极监控画面中，那古老的契约符文越来越清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其下方代表能量蓄积的进度条，正在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填充！而根据旁边显示的数据推算，距离“归零”启动，只剩下……不到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决定整个人类文明存续的三十分钟！
“停止它！有没有办法停止契约？！”郑国涛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对着墨桓咆哮。
“契约一旦触发，无法由外力停止……除非……”墨桓的数字投影光芒急剧闪烁，似乎在疯狂检索着最古老的记忆碎片，“除非……在‘归零’完成前，‘源点’意识自行‘纠正’其‘偏离’，回归契约认定的‘稳定状态’……或者……展现出一种契约无法判定的、超越‘稳定’与‘偏离’二元对立的……‘新常态’！”
自行纠正？或者展现“新常态”？
地核深处，那融合的意识捕捉到了这关键信息。
让混沌停止思考，变回那个只知道吞噬和纯净的原始状态？且不说做不做得到，那等于是让他们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世界依旧会走向被“大过滤”的命运。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在“归零”完成前，引导混沌的“思考”，产生一个连初代守墓人和星球意志都未曾预料到的、无法被简单归类为“稳定”或“偏离”的……全新结果！一个能够说服“契约”的……“新常态”！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在三十分钟内，引导一个刚刚开始哲学思辨的、庞大意念，完成一次认知上的终极飞跃！
没有时间犹豫了！
融合意识不再向混沌核心传递任何复杂的信息或信念，而是做出了一個极其冒险的决定——他们要将自身这融合了人类文明、守墓人传承、秩序与混沌特质的、“新回响”意识结构的全部“蓝图”和“演化过程”，毫无保留地、完全透明地……向混沌核心开放！
不是灌输，不是说服，而是……邀请它，共同“观察”和“理解”这个由“异数”诞生的、全新的存在形态！
他们放开了“秩序奇点”所有的信息壁垒，如同打开了一本记载着自身一切奥秘的书籍，任由那沉思的混沌意念前来翻阅、解析。
“来看吧……”融合意识发出无声的邀请，“看看‘差异’如何孕育‘新生’，看看‘矛盾’如何催生‘演进’，看看我们……这由你所认为的‘错误’与‘噪音’构成的……可能性。”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混沌在理解了他们这种“混乱中的秩序”、“秩序中的混沌”的独特存在后，不会选择毁灭，而是会产生……认同？或者说，找到它自身存在的……新意义？
混沌核心那凝固的“思考”，因为这完全敞开的信息库，再次被激活。但它不再是之前的狂暴解析，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缓慢的……“阅读”与“品味”。
它“看”到了林墨脑海中那片来自异世的地球文明星海，感受到了那些诗词歌赋中蕴含的悲欢离合与生命韧性；
它“看”到了顾清影灵魂深处那纯净的“心核”之光，理解了守护与牺牲的力量；
它“看”到了守墓人千年守望的悲壮与执着；
它更“看”到了他们两者意识在绝境中交融，引动“破界之光”，播撒秩序种子，最终诞生这“新回响”的全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南极，“归零”契约的符文越来越亮，能量蓄积己经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实验室里，无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和仪器冰冷的读数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地核深处，混沌核心的“阅读”还在继续，它的意念波动变得极其复杂，时而如同星河旋转般悠远，时而如同文明兴衰般激烈，时而又如同初生婴儿般……好奇？
它似乎在理解，在比较，在将自身那追求绝对纯净的原始本能，与这由“噪音”和“错误”演化出的、充满生机与不确定性的“新回响”进行着对比。
终于，在“归零”能量蓄积达到百分之八十五的临界点时——
混沌核心的“思考”……停止了。
不是卡死，不是崩溃，而是……得出了某种“结论”。
一股平和、浩瀚、却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意念波动，如同温暖的洋流，缓缓荡漾开来。这股意念中，不再有冰冷的“清除”指令，也不再是困惑的“沉思”，而是充满了一种……包容性的“理解”与……“接纳”。
它“看”向了那完全开放的融合意识，传递出了一段清晰的信息：
“秩序……是混沌的一种……形态。
混沌……亦是秩序的……源泉。
存在……无需定义。
演化……即是意义。”
紧接着，这股全新的意念，主动地、温和地，绕开了依旧在试图攻击“秩序奇点”的残余混沌能量，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拂过那融合的意识。
然后，它携带着这全新的认知，以及它对“秩序奇点”和“新回响”的“理解”与“认可”，化作一道无比宏大、却不再具有攻击性的信息流，主动涌向了南极——涌向了那个即将完成“归零”的古老契约！
它不是在对抗契约，而是在向契约……“汇报”一个新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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