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陈墨白做出的东西不合心意,沈锦连夜画了图纸让阿笑带过去。
那人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只一夜就赶工出了她要的物件。
看着锦盒中泛着冰冷光泽的东西,和阿笑递来的纸包,沈锦忍不住笑了。
“万事俱备,只等猎物自己送上门了。”
……
然而一连两日她等的人也没有出现。
麻沸散的药性褪去后,那股让她痛不欲生的剧痛也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连最初喉间的不适也消散无踪。
可诊脉的太医们神情却越发凝重。
“沈姑娘的脉象越来越虚弱,绝脉明显。但从面色却瞧不出任何异样,恐是毒性潜伏。”
就像风暴来临前的宁静,越平静,意味着积蓄的风暴越强烈。
季行舟避着沈锦,怕她知道这些会怕,会惶恐不安。
在她面前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可面对太医,他却再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慌。
“这么多天了,你们连她中的是什么毒都弄不清楚吗!”
太医们颓然低下头。
“是下官们无能。姑娘所中之毒,下官们也是第一次见,且北羌的毒物在晋云国内极为少见,短时日内想要弄明白实在是太难了。”
季行舟也知道这些。
眼见太医指望不上,他只能按捺住内心的焦急,匆匆赶赴刑部天牢。
顾凌峰也在。
那日在金铺分别后,他就直接来了刑部。
不是不想守着她,不是不想把她从季行舟的别庄带走。
可比起这些念头,他更在意的是她的安危。
“她又毒发了?”见季行舟带着一身火气出现,顾凌峰心头顿时一紧。
季行舟横了他一眼:“你能盼她点好吗?”
所以她暂时无事?
顾凌峰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些。
“解药呢?”季行舟走到他身旁,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昏暗的天牢甬道深处。
那里正是关押北羌众人的地方,而那最深处便是肖戎礼替身所在的牢房。
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呻吟,不断从那间牢房里传出。
临近的几间牢房里,北羌人听着这声音,也在躁动不安。
“快了。”顾凌峰沉声道,“他们的恐慌日益加剧,很快本将就能拿到她需要的东西。”
说着,他冷扫过季行舟,迟疑了一瞬,理智终是胜过男人独占的本能。
“你该在庄子守着她。她若有情况,你在,府中下人也不会乱了分寸。”
“不用你来提醒小爷。”季行舟也想留在府里,可不行。
一日拿不到解药,他就坐立难安。
“太医束手无策,北羌人小爷也信不过,他们拿出的东西必须确认是真的,才能给她服下。”
话里透露出的意思让顾凌峰眸光骤然沉了。
季行舟迎上他锋锐的视线。
“小爷中了和她一样的毒,早晨让太医们特意开了升气血的方子。也出现了和她同样的绝脉。”
明明命悬一线,可他却没有丝毫恐慌。
“若北羌拿出解药,小爷在,可以第一时间验证药性。”
顾凌峰猛然握紧身下扶手。
他不可遏制地想起南风馆出事那天夜里,沈锦唇上咬出的齿印。
那是导致她中毒的痕迹。
他是否也是靠着同样的方式,才会中毒?
他吻过她?咬伤了她?
会是在哪里?
住在别庄这几日,类似的事又发生过多少回?是否还有更加亲密放肆的举动?
一息间,顾凌峰脑海中涌出无数的念头,每一个都让他脏腑宛若火烧。
呼吸粗重,却又被理智死死镇压。
紧抿的薄唇颤动地挤出一句:“……如此甚好。”
那些翻涌的快要呼啸而出的妒,被他压在心头一角。
没关系的。
有人甘愿替她试毒,再好不过。
和她的安危相比,其他的现在都不重要!
他只要她平安。
只要她能活着,无病无痛,自由自在地活着。
就在这时,甬道内忽然有人声传出,是肖戎礼的亲信。
“我要见顾凌峰!让他立刻来见我!我可以把解药交给他!”
声音粗粝如同困兽绝望间发出的嘶吼。
日夜不停聆听主子痛苦呻吟的忠犬,终于在恐慌和不安中被击溃。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赌不起,更无法接受主子惨死在敌国天牢这种事!
“成了!”季行舟神情振奋。
顾凌峰也在同时舒缓了脸色。
她有救了。
与此同时,别庄主院。
夜已深。
太医和季行舟舟找来的民间圣手们,此刻仍聚集在前厅中,讨论着这前所未见的奇毒。
侍卫们守在主院外,阿笑伺候沈锦睡下便也急匆匆往前厅赶,想要守着大夫,万一他们找找到法子,她可以第一时间向主子报喜。
屋中燃烧的烛火忽然晃了晃,木窗无声被人从外打开。
深冬的寒风灌入,只一瞬又被合拢的窗户阻绝。
烛光拖曳出一道异常高大的影子投落在墙上,阴影扭曲晃动,像是吃人的魍魉。
一步一步向垂落着帐幔的床榻靠近。
围帐薄软如纱,略显昏暗的光晕映照下,显露出属于女子娇软的身姿轮廓。
床中人似是安静酣睡着,平而缓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呵。”
带着嘲弄的低笑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入帐幔缝隙,一点点将纱帐拨开。
黑影侵入床中,像是一张网将那面朝内侧身睡着的娇影笼罩。
柔软的丝被覆在她身上,只露出细瘦的肩膀。
青丝松散,如黑瀑滑过肩头乖顺地轻掩住她的背脊。
看不清神情,但这心安熟睡的姿态却足以叫来人猜到,她此刻的睡颜有多恬静。
那是在他面前从没有过的乖巧安然,让人只想要狠狠撕碎!让那双注视他时,嚣张得意的眼眸染上恐惧。
呼吸因兴奋染上急促。
如山峰般巍峨高壮的身影缓缓下压,野兽般粗粝的声音低唤着那个数日来被他心里唤过无数次的名字。
字字嗜血。
“沈锦。”
大手探向她细瘦得仿佛一折就断的香肩,骨节猛然收紧,带着凶狠和残暴的力量扣住她,却抓了个空。
本该安静熟睡的女人竟在他靠近的瞬间朝内迅速一滚,手中捏着的早已准备多时的纸包砸出。
粉末散在空气里,溅了来人一身,紫衣上像是沾染了细雪,雪花黏上他极具异域风情的深邃面庞,随着呼吸骤然吸入,黏中喉管呛出了一声咳。
紧接着腕骨传来一丝陌生的冰冷。
眼角冷光掠过,下一瞬他伸出的手被某种力量拉扯,下压的身躯因惯性朝前狠压下去。
“咔哒。”
如同金属撞击的清脆碎响随之响起。
沈锦顺势从床位跃下,绸缎般的黑发披散在身后。
脸上哪有一丝睡意,清醒而冷静,笑看着床边的男人。
她心情极好,像是猎人看见了入坑的猎物。
笑得张扬又绚烂。
“又见面了呢,质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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