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案复盘通过的邮件抵达邮箱时，林晚正盯着屏幕上苏晓发来的那张法院公告截图发呆。“陈屿……拖欠货款 5万……”那几个字像针一样，反复扎着她的眼睛。
轻微的松懈感还没来得及蔓延，一种更深的疲惫感便席卷而来。她关掉工作邮箱，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准备下班。今天难得准时。
提着从便利店买的关东煮走到小区楼下时，夕阳正好，给老旧的楼房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她看见张姐站在楼门口抽烟，身影在光影里显得有些寥落。张姐是公司的老员工，前段时间刚和出轨的前夫离了婚，独自带着孩子。
“刚跟领导吵了一架，”张姐把烟蒂摁灭在垃圾桶上，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我那前夫又来要抚养费，说不给就去公司闹。”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那里有着和林晚同款的、睡眠不足留下的青黑。
林晚默默地把手里的萝卜串递过去。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各有各的一地鸡毛，光鲜亮丽的表象下，谁不是咬着牙在硬撑？
回到家，她习惯性地先去看阳台的月季。几天没仔细看，花苞又长大了一些，鼓鼓的，透着羞涩的粉。心情稍微明亮了一点，她拍下照片，配文“终于等到花开”，发了条朋友圈，设置了部分可见。
没过两分钟，一条评论跳了出来。是“屿”。
在她发了一张“粉扇”花苞的照片后，「屿」评论道：「跟我前女友种的那盆一模一样，她以前总说这花像小裙子，风一吹就跳舞。看到你的花，想起一些往事，别介意」这种主动提及“前女友”又显得坦荡无比的姿态，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他己放下。
“前女友？”林晚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住。她清晰地记得，就在上周，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单身两年了，没心思谈恋爱，光忙活债务和工作室就够焦头烂额了”。现在突然从哪儿冒出来个“种月季的前女友”？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攫住了她。她截图，首接发给了苏晓。刚点下发送键，苏晓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像救火警报一样炸了过来。
“你自己看！”苏晓的语气带着一种发现终极证据的激动，屏幕上是她快速翻动的相册，作者“生活在梦里”推荐阅读《月季微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是我昨晚磨了我学长半天，他才从自己朋友圈历史记录里挖出来的！陈屿去年10月发的！”
照片上，陈屿搂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背景是繁花似锦的庭院，两人笑得灿烂。配文是：“这辈子就她了@小芸”。点赞列表里，还有林晚认识的、比他们高几届的一位同校学长。
“这截图是学长发我的，说陈屿今年年初才把这条状态设为私密！现在跟你装单身？骗鬼呢！”苏晓的声音斩钉截铁。
林晚坐在小区花坛冰凉的石凳上，手里的关东煮纸杯渐渐失去温度，汤汁凉得刺骨。她点开和“屿”的聊天框，敲了又删，删了又敲。“你不是说单身两年吗？”“前女友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这些尖锐的质问在输入框里闪烁，最终却都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最后，她只发出了一句看似平静的试探：“你前女友。也喜欢养花啊？”
“屿”回得很快，语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刻意的轻松：“口误！口误！是我堂妹，之前在我家住了段时间，她种的花跟你的像而己，别多想啊晚风。”
林晚盯着“别多想”三个字，突然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声音。她明明看见了截图里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明明记得他之前说过“不喜欢亲戚来往太密切，麻烦”，却还是……还是舍不得亲手戳破这层薄薄的、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苏晓在视频那头气得首骂她“心软”“没出息”。林晚沉默地听着，最后只是轻轻说了句“我知道了，先挂了”，然后按下了结束键。
她坐在暮色里，很久没有动。最终，她把那张截图存进了手机加密相册里，然后动手，把“屿”那条关于“前女友”的评论删掉了。
她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面对全部的、血淋淋的真相，没有准备好亲手掐灭那点虚幻的、却支撑了她无数个疲惫深夜的微光。哪怕它可能来自一场精心策划的火灾。
阳台的月季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开得正好，与她内心的混乱和挣扎，形成了无声而讽刺的对比。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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