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公寓的过程迅速而隐蔽。没有使用日常的车辆,而是在地下车库换乘了两辆其貌不扬、经过防弹改装的黑色商务车。苏念和陆廷渊同乘一辆,由陈铭亲自驾驶,另一辆车则载着部分精锐安保人员在前方开路和警戒。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车内气氛沉默而紧绷,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通讯频道里偶尔传来的、简洁到几乎只剩代码的确认声。
苏念抱着装有画作和资料的保密箱,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清晨画室窗外那惊险一幕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渡鸦”的触角比她想象的伸得更长,也更肆无忌惮。这让她对即将前往的蓝湾码头,那个母亲笔记中提到的“十七号库”,充满了更深的戒备。
陆廷渊坐在她身侧,闭目养神,但苏念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如同猎豹般蓄势待发的警惕。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分明,偶尔会无意识地蜷缩一下,仿佛在模拟扣动扳机的动作。
车辆驶离繁华的市中心,窗外的景致逐渐变得陈旧、荒凉。废弃的工厂、斑驳的墙面、杂草丛生的空地开始增多,空气中似乎也弥漫起一股铁锈和潮湿水汽混合的味道。
蓝湾码头,近了。
陈铭将车停在距离码头入口尚有几百米远的一处废弃修理厂后院。这里视野相对开阔,又能借助残破的建筑作为掩护。
“陆总,苏小姐,到了。”陈铭低声道,同时将一台平板电脑递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着无人机实时传输回来的码头俯瞰画面,以及十七号仓库及其周边的热成像和结构分析图。
十七号仓库位于码头区域的深处,靠近废弃的泊位,是一栋老旧的砖混结构建筑,外墙爬满了潮湿的苔藓和锈迹,屋顶部分似乎有塌陷的痕迹。周围堆放着不少废弃的集装箱和机械设备,形成了复杂的视觉死角,确实是一个适合隐藏和进行秘密活动的场所。
陆廷渊仔细查看着屏幕上的图像,手指在几个关键位置点了点,对陈铭和通讯频道内的行动小组下达指令:“A组占据制高点,监控全局。B组外围警戒,封锁所有可能进出通道。C组随我进入。注意,对方可能有备而来,仓库内部结构不明,警惕陷阱和伏击。”
他的指令清晰冷硬,不带丝毫感彩。
“明白。”通讯频道里传来整齐划一的低沉回应。
行动小组如同暗夜中的幽灵,迅速而无声地散开,消失在杂乱的地形中。
陆廷渊看向苏念,眼神严肃:“你留在车里,陈铭会保护你。无论里面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下车。”
他的安排无可挑剔,将她置于最安全的位置。但苏念看着屏幕上那个阴森破败的仓库,想到母亲可能在那里留下过痕迹,甚至可能遭遇过不测,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想要亲临现场的冲动攫住了她。
“我必须进去。”她迎上陆廷渊的目光,语气坚定,“只有我才能辨认母亲可能留下的、非文字或符号类的线索,比如某些特殊的标记、残留的气味、或者物品摆放的细微异常。这些,仪器和外人发现不了。”
陆廷渊的眉头蹙起,显然不赞同这个冒险的决定。仓库内部情况未知,危险系数太高。
苏念看出了他的犹豫,补充道:“我可以跟在你们后面,保持距离,绝不擅自行动。如果有任何不对,我立刻撤离。”她的眼神清亮而执着,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这是我母亲留下的线索,我有权利,也有责任亲自去查看。”
陆廷渊沉默地注视着她,两人目光在狭小的车厢内交锋。他能看到她眼底那份不容动摇的决心,也明白她说的有道理。有些线索,确实只有至亲之人,凭借某种难以言喻的首觉和了解,才能捕捉。
最终,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跟紧我,保持五米距离。一切行动,以我的指令为准。”
“好。”苏念立刻答应。
两人下了车,在数名C组队员的护卫下,借着废弃集装箱和机械的掩护,向十七号仓库快速接近。
越靠近仓库,那股潮湿霉变和金属锈蚀的气味就越发浓重。仓库的大门是两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其中一扇虚掩着,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陆廷渊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利用工具悄无声息地将虚掩的门缝扩大,另一名队员则将一个微型探测设备从门缝中塞了进去。
片刻后,探测数据传回平板——仓库内部空间很大,空气成分复杂,含有微量不明化学物质残留,热成像显示没有明显生命体征,但深处有一些不规则的冷源,可能是废弃的机器或货物。
“安全,进入。”陆廷渊低声道,率先侧身闪入了仓库的黑暗中,手中的强光手电划破了浓稠的阴影。苏念和其余队员紧随其后。
仓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和破败。高大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废弃物和瓦砾。几缕光线从屋顶的破洞投射下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
作者“漫珞”推荐阅读《蚀骨危情:总裁的囚宠新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陆廷渊和队员们训练有素地呈战术队形散开,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利剑,刺破黑暗,扫过斑驳的墙壁、生锈的钢架和堆放在角落的、覆盖着厚厚防尘布的未知物体。
苏念跟在他们身后,心脏在寂静中跳得飞快。她努力睁大眼睛,凭借着修复师对细节的敏锐观察力,仔细搜寻着任何可能不寻常的痕迹——墙壁上特殊的刻痕、地面上不自然的拖拽印记、空气中残留的、不同于霉味的异常气息……
然而,一切似乎都只是岁月侵蚀下的自然破败。
难道线索不在这里?还是己经被“渡鸦”的人提前取走或销毁了?
就在她心生疑虑之时,走在前方不远处的陆廷渊,脚步突然顿住了。他的手电光束,定格在了仓库最深处,一堆被厚重防尘布覆盖的、形状略显规则的物体上。
那堆物体旁边,似乎有一个小型的、老式的木质工作台,上面凌乱地散落着一些工具和零件。
陆廷渊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枪口挑开了覆盖物的边缘——
防尘布下,并非预想中的废弃机器或货物,而是……几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似乎是用于化学实验或药物提取的简陋玻璃器皿和设备!虽然蒙着灰尘,但某些接口处似乎还有隐约的、使用过的痕迹!
苏念的心猛地一提!化学设备?这和母亲一个古画修复师的身份,似乎毫无关联!
陆廷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他示意队员继续检查工作台。
一名队员小心地翻动着工作台上那些生锈的工具和零件,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他从一堆杂物下面,抽出了一个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木、颜色暗沉的扁平盒子。
那盒子的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队员将盒子递给陆廷渊。
陆廷渊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用手电仔细检查了盒子的外观和锁扣结构。盒子没有上锁,只是简单地扣着。
他看了一眼苏念,用眼神示意她再后退一些,然后,才极其谨慎地,用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拨开了盒子的卡扣。
盒盖缓缓开启。
没有预想中的机关或危险物品。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页面泛黄、边缘卷曲的旧式笔记本,以及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小小的、形状不规则的物体。
陆廷渊拿起那个油纸包,入手微沉。他一层层打开油纸——
里面露出的,是一块颜色暗沉、质地奇特的……墨锭?
不,不太像普通的墨锭。它的颜色更深,近乎漆黑,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如同流水般的纹理,在光线照射下,隐隐泛着一种极其幽暗的、近乎紫色的光泽。
苏念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块奇特的“墨锭”上!
这颜色!这质感!这光泽!
和她记忆中,母亲偶尔调制某些特殊修复颜料时,使用过的一种极其罕见、据说是传自外祖父家族的、名为“旧梦”的古老底料,几乎一模一样!
“旧梦”!
母亲笔记中那个模糊不清的词,指的竟然不是虚无的梦境,而是这样一种实体的、特殊的材料!
那么,这块“旧梦”墨锭,就是显影的关键?需要用它与某种溶剂结合,才能让母亲留下的隐形信息显现出来?
巨大的发现带来的激动,让她一时忘记了周遭的环境,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就在她的脚步落地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声响,从她脚下传来!
苏念的身体瞬间僵住!
陆廷渊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她脚步落下的同时,他己经猛地转头,厉声喝道:“别动!”
然而,己经晚了。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生锈金属摩擦的“嘎吱”声,苏念脚下那片看似坚实的水泥地面,竟然猛地向下塌陷!
是一个伪装得极其巧妙的翻板陷阱!
“苏念!”陆廷渊目眦欲裂,几乎是想也不想,如同扑食的猎豹般,朝着她坠落的方向猛冲过去!
在苏念身体完全失重、向下坠落的最后一刻,她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死死地拉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是陆廷渊!
他半个身子都探入了突然出现的黑洞之中,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抠住了陷阱边缘一块凸起的、锈蚀的钢筋,手臂和脖颈上的青筋因极度用力而暴起!
苏念悬在半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冰冷的寒气从下方涌上来。她抬头,看到陆廷渊因用力而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和他那双死死盯着她、充满了惊怒与后怕的眼眸。
“抓紧我!”他低吼,声音因用力而嘶哑。
高张力的危机,在仓库的陷阱被触发、生死悬于一线的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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