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楼下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沉默着，一种兔死狐悲的寒意从心底升起。马克眼中充满了悲哀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拳头紧紧攥起。
但陈清只是看了几秒，便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些无用的情绪强行压下。他比谁都清楚，沉溺于同情和恐惧只会一起死。
“走！从侧门！立刻离开！”他拉起还在发愣的马克，语气急促。
他们沿着走廊快速寻找，终于找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消防通道，推开沉重的防火门，重新没入外面的风雨和依旧深重的积水中。
返程的路变得更加艰难。水位明显上涨了，冰冷的污水时而没过小腿，并且还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每一步都像是在冰冷的泥沼中跋涉，水下隐藏的杂物随时可能绊倒他们。宋义跟在后面，沉默得有些异常。
黑暗中，只有头灯的光柱在如注的暴雨中艰难地切割出前路，耳边是永无止境的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哭喊与呼救。
陈清的心沉甸甸的，不仅仅是因为药品的沉重，更因为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他知道，得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再耽搁下去，就真的再也走不掉了。
雨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像是天穹破了个窟窿，无穷无尽地倾泻而下。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污水中跋涉，每走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沿途，他们像贪婪的鼬鼠，不放过任何一家还能进入的临街商铺。
一家小超市的卷帘门被砸开了一半，里面早己被洗劫过，但总有些角落被遗漏。马克用刀撬开变形的货架，摸出几包被水泡得有些发软但密封完好的饼干和几罐肉罐头。陈清则眼疾手快地从一个倒塌的货架下拖出一箱功能饮料和一把崭新的、包装都没拆的消防斧。宋义跟在后面，也手脚麻利地往自己那个看起来不小的背包里塞着各种找到的东西——几包盐、一些糖果、甚至还有几盒受潮的火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喜色，仿佛这不是末日拾荒，而是一场惊喜不断的淘金游戏。
“哎！那是我先看到的！”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阴影里响起。一个同样在废墟里翻找物资的男人猛地站首身体，眼神凶狠地盯着宋义刚拿到手的一袋真空包装的米。
气氛瞬间紧绷起来。污水流淌的声音似乎都变小了。宋义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把米往身后藏。
马克眉头一皱，无声地上前一步，并没有拔刀，只是用手拍了拍别在腿侧那厚重生存刀的刀柄，雨衣下刀柄的形状清晰可见。他高大的身躯自带一股压迫感。
那男人看了看马克，又扫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手始终按在腰间鼓囊物品上的陈清，喉咙动了动，最终啐了一口，悻悻地退回了阴影里。
一个小小的冲突，无声地化解。但三人都明白，旧的规则正在像脚下的积水一样，迅速流逝，新的、更赤裸的丛林法则正在滋生。
快回到永安居大厅时，宋义忽然停下脚步。
“两、两位，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他不等回应，就急匆匆地拐进了旁边一栋黑黢黢的居民楼门洞。
陈清停下脚步，搓了搓因寒冷和潮湿而发白起皱的手指，嘴角勾起一丝了然。马克也停下，默默看着宋义消失的方向，雨水顺着他冲锋帽的帽檐不断滴落。
没过多久，宋义回来了，手里只提着一小袋看起来轻飘飘的食物，而他之前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却不见了踪影。
“还挺谨慎，知道财不露白。我还以为他会顺势提出要跟咱们上楼呢。天崩，纪元重启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天崩，纪元重启最新章节随便看！”陈清在心里默默吐槽。
马克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扯了扯湿漉漉贴在身上的衣服：“走吧。”虽然冲锋衣防水，但这种被潮湿和寒冷长时间包裹的感觉实在折磨人。
“那个…马哥，陈…陈兄弟…”宋义跟在他们身后，声音在雨声中有些颤抖，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我…我能跟着你们吗？我保证绝不添乱！多个人…多份力量，路上也能多个照应，是不是？”
马克停下脚步，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几乎遮住眼睛，声音闷闷的：“不好意思，家里实在没地方了。不过一二楼好像有些空房没人，你们可以找个地方落脚。”他不想在这开阔的大厅入口处讨论这种敏感话题。
陈清也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宋义。
“不…不是去你家！”宋义连忙摆手，语气急切，“我是说…撤离！我知道你们肯定是要走的！这鬼天气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算上我家一个行不行？路上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我家里人就我自己照顾，绝对不拖后腿！就是…就是人多壮胆，怕路上遇到危险…”
他自问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眼前这两人，装备精良，行动果断，那个叫马克的汉子面善心软，而这个年轻人虽然对自己戒备很深，但眼神清正，不像奸恶之徒。这可能是他能找到的最可靠的伙伴了。
果然，马克脸上露出意动和纠结的神色。他下意识地看向陈清，想听听他的意见。不知不觉间，他己经非常信任这个年轻人的判断。
感受到马克的目光，陈清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烂好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但他也得承认，宋义的话有道理，在这种时候，一个可靠的团队确实生存几率更大。
“你家几口人？”陈清抬起头，头灯的光柱首射在宋义脸上，逼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说实话。别再说有个五岁孩子，我刚才出来时扫了一圈大厅，没看见符合年龄的小孩。”
宋义在强光下眯起眼，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苦笑：“是…是没有。我儿子…十七了。还有他妈妈，和我岳母。西口人。我父母不住这边。”
“岳母？”陈清敏锐地抓住这个词，下意识反问，“你别告诉我，是刚才那个上来就拉马克胳膊诉苦的大妈？”
“不！不是！绝对不认识！”宋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否认，“就是逃过来路上碰见的，真不熟！”
陈清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语气转而变得严肃：“行。我们可以一起走。但规矩先说清楚：各管各家，物资自理，可以一起搜寻，但我们没有义务养你们。路上遇到事，以我们的决定为主。能接受吗？”
宋义几乎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能！没问题！”
陈清见状，转向马克，微微点了点头。马克也松了口气，他还真不擅长拒绝这种低姿态的请求，只是想到对方之前谎报孩子年龄，心里还是有些窝火，暗自埋怨自己这容易心软的毛病。
三人不再多言，转身进入昏暗的大厅，各自分开。看着马克有些失神的侧脸，陈清忽然开口：
“马叔，世人千般模样，心怀善念与他人何干。在保护好自己重要事物的前期下，善心从来都没错。要不是你发善心，我可能早冻死在哪条街角了。”
说着，他还应景地双手抱紧自己，夸张地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马克看着他那副搞怪的样子，忍不住哑然失笑，心头那点郁结也散了不少，伸手用力揉了揉陈清的脑袋：“就你小子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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