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水面上，马克紧握着船桨，眼睛几乎要望穿那扇漆黑的破窗。水位正在缓慢却无情地上涨，浑浊的水己经开始漫过窗台，流入商场内部。时间每过一秒，他的焦虑就增加一分。
“这小子…不会出事了吧？”他喃喃自语，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汗水。
突然！
一个硕大无比的、鼓胀的防水背包如同重磅炸弹般从窗口被抛了出来，“噗通”一声砸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溅起大片水花！
马克吓了一跳，随即脸上爆发出喜色！他毫不犹豫，立刻奋力划动皮划艇向窗口靠近。
窗口探出了陈清的身影，他朝着马克的方向打了个手势，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另外几个同样巨大的包依次放入水中，并用准备好的绳索将它们串联起来，仿佛拉起了一支沉默而富有的水上驼队。
“陈清！稳住！我过来接你！”马克大喊，努力划桨，并用金属杆拼命拨开西周漂浮的障碍物，试图靠近。
“别过来，马叔！”陈清立刻阻止，声音穿透雨幕，“这里杂物太多，艇过来太危险！我运过去！”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跃入冰冷浑浊的水中。他灵活地推着、拉着那些沉重的包裹，逐个运送到二十米外相对安全的皮划艇边。
马克在艇上配合着，奋力将一个个包裹拖上艇。小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吃水极深，但马克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
陈清留了个心眼，他将那个装着自己最重要的个人物资、十字弓和最多食物的包刻意留在了最后运送。他一边运送，一边用眼角余光警惕地观察着马克的神情和动作——末世之下，人性的考验往往就在一瞬间。
然而，马克似乎完全被巨大的收获冲昏了头脑，他只是兴奋地清点着、固定着物资，甚至腾出手来想帮陈清一把，脸上只有纯粹的喜悦和感激，看不出丝毫过河拆桥的意图。这让陈清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内心甚至生出一点小小的愧疚。
当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的背包被拖上皮划艇时，陈清翻身上船，浑身湿透，大口喘着粗气。这艘可怜的小艇几乎快要被压得与水面齐平。
马克看着几乎被物资堆满的小艇，兴奋地一拍大腿，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发了！陈清！咱们这次真他妈发了！”
陈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马克毫不作伪的兴奋，也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一种共渡难关、收获成功的暖意悄然驱散了雨水的冰冷。
“走，回家！”马克豪气干云地喊道，开始小心地划动满载而归的小艇。
然而，就在他们调转船头，准备离开时，陈清似乎隐约听到，从那栋死寂的商场深处，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却被暴雨几乎掩盖的……金属刮擦声？
他猛地回头，望向那扇如同黑色巨口的破窗，心脏骤然一跳。
是错觉吗？
天色如同被墨汁层层浸染，迅速暗沉下来。白日里就己稀薄的光线此刻彻底溃败，只余下雨水敲打水面的单调声响，和一片无边无际的湿冷晦暗。
陈清掏出十字弓放在手边，奋力划动着船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正在拨开杂物的马克背上。那股自商场出来后便萦绕心头的不安，非但没有随着距离拉远而消散，反而像这西周的积水一样，越来越深。
当小艇艰难地划过十字路口，抵达街尾时，陈清的心脏莫名地开始加速跳动。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感在尖锐地提醒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右侧一条稍窄的岔路，水流在那里似乎平缓一些，漂浮的杂物也较少。他压低声音，穿透雨幕：
“马叔，右边这条上扬路，能通回去吗？”
马克正费力拨开一个漂浮的垃圾桶，闻言侧过头，眯眼辨认了一下：“能！从这右拐再左拐，正好能绕到我们那栋楼的后门。怎么？”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和疲惫。
“这边杂物少，好走点。”陈清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且…我们刚才动静不小，拿了这么多东西，难保没被什么人看见。保险起见，别走来时那条路了。”
马克怔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点醒，警惕地环顾西周逐渐被暮色吞噬的楼宇窗口，仿佛每一扇黑黢黢的窗户后面都可能藏着窥视的眼睛。他打了个寒颤，不再犹豫：“你说得对！是得绕一下！就是…这天黑得太快了，我真有点担心家里那娘俩。”
“绕点路，总比撞上麻烦好。”陈清沉声道，用力将船桨偏向右侧，小艇缓缓拐入了那条更显幽深的岔路。
与此同时，在两公里外，陈清和马克来时必经的那条街道旁，一家半淹的便利店门内，几个黑影正焦躁地蛰伏着。
冰冷的积水漫过他们的脚踝，店里弥漫着商品腐烂和污水混合的酸臭气味。为首的一名魁梧汉子，眼神阴鸷得像结了冰的深潭，死死盯着门外浑浊的水面，仿佛能看穿雨幕，锁定预期的猎物。
一个穿着脏污红色冲锋衣的男人不耐烦地划拉着手机屏幕，阴恻恻地开口，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能滴出水：“王二在对面楼顶看得真真切切！那俩孙子，从那个破窗洞里拖出来好几个鼓囊囊的大包！妈的，肥得流油！要不是咱们没船，这天大的便宜能让他们占了？”
“怎么他妈还没来？”另一个握着铁管的汉子啐了一口，焦躁地用棍子敲打着水面。
“操，这鬼天气”
“都安静点！”魁梧汉子低吼一声，如同闷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七嘴八舌。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荧光表盘，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沉默了几秒，他朝角落里一个精瘦的身影扬了扬下巴：“猴子，你水性最好，出去探一探，看看到哪了。”
被称作猴子的男人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推开玻璃门，像条水蛇般滑入了门外冰冷浑浊的积水中，很快便消失在昏暗的雨幕里。
剩下的人重新又陷入沉默，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雨水敲打门檐的声音，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无比漫长而压抑。
没过多久，猴子浑身浑身湿透，慌张的推门而入。
：“卓哥，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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