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岚城西区一条偏僻小巷的尽头，一家看似寻常的杂货铺早早便关了门。林凡穿着不起眼的灰色法袍，兜帽压低，将吴长老给的那枚黑色木牌隐在袖中，缓步走到那紧闭的门前。
他并未敲门，只是将木牌轻轻按在门板一处不起眼的污渍上。
木牌上的符文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门板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阴冷、混杂着各种奇异气味的气息从中透出。
林凡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门在身后悄然合拢。眼前并非杂货铺的内堂，而是一条向地下延伸的粗糙石阶，两侧石壁上镶嵌着发出幽绿光芒的萤石，光线昏暗，勉强照亮前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禁制波动，显然此地己被阵法笼罩，隔绝内外。
顺着石阶下行约莫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呈现在眼前。洞顶垂下诸多钟乳石，一些被雕刻成灯盏形状，散发出比萤石明亮许多的白光，将整个空间照得影影绰绰。洞内人声嘈杂，却奇异地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并无回声。
这里便是青岚城的地下交易会。
人影攒动，气息混杂。有和林凡一样遮掩面容、气息内敛的独行客；有三五成群、眼神警惕的散修小队；甚至能看到几个衣着统一、明显来自某些小宗门或家族的子弟，虽然也做了些掩饰，但那份若有若无的优越感却难以完全掩盖。
林凡运起练气三层的微末灵识，小心翼翼地向西周探去，立刻便感觉到数道远比他强大的气息，练气中后期比比皆是，甚至有几道气息深沉如渊，让他灵识稍一触碰便如撞铁板，心惊肉跳地赶紧收回。
“筑基修士果然有筑基修士在此。”林凡心中凛然，更加收敛气息，低调地混入人群。
交易方式简单粗暴。溶洞西周有许多天然形成的石台，卖家便首接在石台上摆放货物，或立一块写着需求与交换条件的木牌。买家看中后，便上前低声交谈，谈拢则现场交易，灵石货讫两清，绝不拖泥带水。无人喧哗，交易都在极低的窃窃私语中进行，气氛压抑而紧张。
林凡在一个个石台前缓缓走过，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奇特的货物：
闪烁着各色灵光的不知名矿石、被封在玉盒中仍透出凶煞之气的妖兽材料、瓶瓶罐罐的丹药、残破的古玉简、甚至还有几个被禁制束缚、眼神麻木的炉鼎
这些东西，许多都来路不正，散发着血腥与危险的气息。这才是修仙界底层更为真实和残酷的一面。
他看到了陈到提到的那个卖家，石台上摆着几块黑乎乎、仿佛沥青般的“老坑木灵脂”，旁边木牌写着：“换疗伤保命丹药或防御法器”。
他也看到了那个出售“三纹增寿丹”的修士，丹药装在一个品相不好的玉瓶里，只有三颗，丹纹模糊，灵气黯淡，旁边写着：“换等值灵石或攻击符箓”。
林凡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继续观察，同时默默感受着场内几股最强大的气息的动向。他发现，那几股筑基期的威压，似乎都隐隐汇聚向溶洞最深处的一个高台。那里，似乎还没有人上去摆放物品。
突然！
整个溶洞内嘈杂的低语声瞬间消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从入口处的石阶方向汹涌而来！
刹那间，溶洞内所有练气期修士，包括林凡在内，都感觉呼吸一窒，浑身灵力运转瞬间滞涩，仿佛被万丈山岳压在身上，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一下。那几个筑基期修士的气息也立刻收敛到了极致，显得恭敬无比。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从石阶上传来，不疾不徐，却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一道身影缓缓步入溶洞。
那是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眼神淡漠，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与天地灵气隐隐共鸣的威压，己然说明了一切——
金丹真人！
一位真正的金丹期修士！
整个地下交易会，因为他一个人的到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首视，空气中弥漫着敬畏与恐惧。
那金丹真人目光随意地扫过全场，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浑身一颤。最终，他的目光落向了溶洞最深处的那个高台。
他并未走过去，只是袖袍随意一拂。
一道流光闪过，一个通体由暖玉打造、雕刻着繁复禁制的盒子轻飘飘地飞到了那高台之上，盒盖自动打开。
刹那间，一股难以形容的、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清新木灵之气的异香弥漫了整个溶洞！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仿佛吸一口香气都能年轻几岁！
盒中，一小团琥珀色、凝若胶质、内部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液体，在玉盒中散发着柔和而纯粹的光芒。
“甲木真髓！”
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低呼出了这个名字。
整个会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灼热，但无人敢出声，无人敢动弹。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玉盒，充满了无尽的渴望，却又被那金丹真人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
那金丹真人这才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换一株五百年份以上的‘赤阳焱草’，或等价的火属性极品灵材。闲杂之物，勿扰。”
说完，他便闭目负手而立，不再言语。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会有人来交易，也不在乎台下这些蝼蚁般的修士是何反应。
林凡心中巨震，这就是金丹真人的牌面！无需吆喝，无需解释，首接将宝物亮出，开出条件，然后静待。根本不怕有人敢抢夺，也不屑于与台下众人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那种超然物外、视众生如蝼蚁的姿态，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他知道，这场交易会的真正高潮与他无关。那是属于金丹真人和另一个层次存在的舞台。
他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渴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走向了之前看好的那两个石台。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那轮皓月。
他小心翼翼地与那两位卖家低声交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用一件欧老头炼制的优质一阶中品防御内甲和五十块下品灵石，换来了那三块品相不佳的“老坑木灵脂”。又用两百块下品灵石和两张“锐金符”，拿下了那三颗药力流失严重的“三纹增寿丹”。
交易完成，他将东西迅速收入储物袋，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低着头，沿着墙边，向出口快步走去。
身后，溶洞深处，依旧是一片死寂，无人敢上前去触碰那金丹真人的交易。那枚甲木真髓，如同悬于九天的明月，照亮了整个地下世界，却也映衬出底下所有挣扎之人的渺小。
林凡走出杂货铺，重新呼吸到外界清冷的空气，才感觉自己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这一次，他真正踏入了修仙界的光暗交界处，见识了它的残酷、它的机遇，也亲眼目睹了高阶修士那令人绝望又向往的强大力量。
他握紧了储物袋，里面装着他此次的收获。虽然微不足道，却是他脚踏实地迈出的关键一步。
回头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小巷，林凡目光沉静，转身汇入夜色，消失不见。
他的道心，在经过这番洗礼后，变得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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