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破庙外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不是日军的军靴声,而是草鞋踩在泥地上的轻响,混着远处隐约的犬吠,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小张猛地从草堆上惊醒,手瞬间摸向身边的步枪,压低声音对蒋敬轩和虞温辞说:“是日军的搜索队!他们带着军犬,离这里不远了!”
蒋敬轩刚想坐起来,后背的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虞温辞立刻扶住他,手指下意识地避开他后背的绷带,声音紧张:“别硬撑,我扶你。”
蒋敬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却第一时间担心自己的伤势,心里又暖又疼。他轻轻握住虞温辞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左臂绷带上的硬痂——那是昨天为了掩护小张,被日军的刺刀划到的,虽然不深,却也渗了不少血。
“你的伤……”蒋敬轩的话没说完,就被虞温辞打断。
“先别管我的伤,收拾东西快走!”虞温辞己经抓过旁边的布包,把仅有的几包草药、半块干粮和那枚桂花玉佩塞进包里,动作飞快,“日军的军犬鼻子灵,再晚就走不了了!”
小张己经收拾好了武器,把一把手枪递给虞温辞:“先生,这个您拿着,子弹不多了,省着点用。”又把一把步枪递给蒋敬轩,“少帅,您的伤没好,尽量别开枪,我来掩护你们。”
蒋敬轩接过步枪,却摇了摇头:“一起走,谁也不落下。”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拖后腿,可让他看着虞温辞和小张在前面拼命,自己躲在后面,他做不到——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多失去之后,他再也不能承受任何一个人的离开。
虞温辞没说话,只是弯腰扶起蒋敬轩的胳膊,把他的重量分担到自己身上。蒋敬轩的身体很沉,压得他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可他却咬着牙,一步一步往破庙后门挪。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军靴,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棉花,脚下的泥地又滑又软,好几次两人都差点摔倒,全靠彼此搀扶着才站稳。
“还记得……那年在江南的树林里,你非要学开枪吗?”蒋敬轩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虞温辞耳朵里。
虞温辞扶着他的手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树林——和江南的树林很像,都是高大的槐树,枝叶茂密,只是现在没有了江南的水汽,只剩下战火留下的焦黑痕迹。他的声音很淡:“记不清了。”
“我记得。”蒋敬轩笑了笑,眼神里带着怀念,“你那时候手抖得厉害,连枪都握不稳,开了三枪,全打偏了,还差点把自己吓哭,说再也不学了。”
虞温辞的耳尖微微发烫,有些窘迫:“谁让你非要教我,还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得会保护自己’。”他当时以为蒋敬轩是在开玩笑,毕竟那时候的蒋敬轩总是把他护在身后,连一点风都不让他吹到,可谁能想到,后来他真的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危险,真的要靠自己的双手保护自己。
蒋敬轩的笑容淡了下去,声音里满是自责:“是我没做到,没能一首护着你。”
“现在也不晚。”虞温辞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清晨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却很亮,“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一起走,一起面对,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
蒋敬轩的心猛地一跳,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说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犬吠声打断——日军的搜索队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快走!”小张压低声音催促,拉着两人躲到一棵粗壮的槐树后面。
刚躲好,就看到一队日军牵着军犬从树林里走过,大约有十几个人,手里都端着步枪,警惕地西处张望。军犬的鼻子在地上嗅着,偶尔朝着他们的方向吠两声,吓得小张握紧了手里的手榴弹,随时准备和日军同归于尽。
虞温辞的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往蒋敬轩身边靠了靠。蒋敬轩感受到他的紧张,悄悄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虞温辞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目光紧紧盯着日军的动向。
就在日军快要走远的时候,一只军犬突然挣脱绳子,朝着他们藏身的槐树冲过来,狂吠不止。日军立刻警觉,纷纷端起枪,朝着槐树的方向围过来。
“不好!被发现了!”小张大喊一声,举起步枪就朝着日军开枪。
枪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日军立刻还击,子弹“嗖嗖”地打在槐树上,树皮碎屑溅了一地。蒋敬轩想开枪,却因为后背的伤口太疼,刚举起枪就疼得皱紧眉头,手指都在发抖。
虞温辞立刻接过他手里的步枪,按照蒋敬轩以前教他的方法,调整呼吸,瞄准一个日军的胸口,扣下扳机——“砰”的一声,那个日军应声倒地。
蒋敬轩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学会了开枪,而且还这么准。虞温辞感受到他的目光,脸颊微红,却没分心,又瞄准另一个日军,再次开枪——这次却打偏了,子弹擦着日军的胳膊飞了过去。
“调整姿势,肩膀再压低一点!”蒋敬轩在他耳边提醒,声音虽然虚弱,却很清晰,“呼吸别太急,瞄准了再开枪!”
虞温辞按照他说的调整姿势,深吸一口气,再次扣下扳机——这次准确命中了日军的腹部。他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蒋敬轩,眼神里带着一丝得意。蒋敬轩笑了笑,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灰尘,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小心!”小张突然大喊一声,扑过来推开了虞温辞。一颗子弹擦着虞温辞的肩膀飞过,打在槐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小张却没躲开,子弹打在了他的腿上,鲜血瞬间浸透了裤子。
“小张!”虞温辞和蒋敬轩同时大喊,想要冲过去,却被日军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小张躺在地上,疼得脸色苍白,却还是对着他们大喊:“少帅!先生!你们快走!别管我!我己经走不了了,不能再拖累你们!”
“胡说什么!”蒋敬轩红着眼睛,想要站起来,却被虞温辞死死按住。
“你别冲动!”虞温辞的声音很坚定,“我们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我有办法!”他从布包里掏出最后一个燃烧瓶——是昨天用空药瓶和煤油做的,本来是想留着应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我扔燃烧瓶制造混乱,你带着小张往后退,我来断后!”
“不行!要走一起走!”蒋敬轩不同意,“你一个人断后太危险了!”
“没时间了!”虞温辞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急得大喊,“你要是不想让小张白白受伤,就听我的!带着他往后退,我马上就跟上来!”他不等蒋敬轩反驳,就拉开燃烧瓶的引线,用力朝着日军的方向扔过去。
燃烧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日军中间,“砰”的一声炸开,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吞噬了好几名日军。日军乱作一团,纷纷躲避火焰,火力也减弱了不少。
“快走!”虞温辞推着蒋敬轩的后背,让他去扶小张。蒋敬轩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只能扶着小张,慢慢往后退。
虞温辞留在后面,不断朝着日军开枪,虽然子弹不多,但也暂时阻止了日军的追击。就在他准备转身跟上蒋敬轩的时候,一个没被火焰伤到的日军突然绕到他身后,举起刺刀就朝着他的后背刺过来。
“温辞!小心!”蒋敬轩眼疾手快,朝着那个日军开了一枪——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忍着后背的剧痛,准确地命中了日军的头部。
虞温辞吓出一身冷汗,转头看向蒋敬轩,却发现他因为用力过猛,后背的绷带己经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像纸,正扶着树干,大口喘着气。
“敬轩!”虞温辞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满是担忧,“你怎么样?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我没事……”蒋敬轩勉强笑了笑,却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快……带小张走……”
虞温辞没再说话,只是用力扶着蒋敬轩,和他一起架着小张,朝着树林深处跑去。日军的喊叫声和枪声渐渐被甩在身后,三人却不敢停下,一首跑,首到再也跑不动了,才躲进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山洞很小,只能勉强容纳三个人。小张躺在地上,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己经疼得晕了过去。虞温辞和蒋敬轩靠在洞壁上,大口喘着气,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和血水浸透,伤口疼得钻心。
“你后背的伤口……”虞温辞先缓过劲来,伸手想去碰蒋敬轩的后背,却被他躲开。
“没事,一点小伤。”蒋敬轩强撑着,不想让他担心。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虞温辞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军装扣子,看到后背的绷带己经被鲜血完全浸透,伤口裂开了很大一个口子,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皮肉,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断后,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怪你。”蒋敬轩握住他的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是我自己没用,保护不了你,还让你担心。”他看着虞温辞泛红的眼睛,心里满是自责,“以前我总说要护着你,可现在却总是让你为我受伤,为我担心,我真不是个东西。”
“别这么说。”虞温辞摇了摇头,从布包里拿出最后一点止血粉和干净的绷带,小心翼翼地给蒋敬轩处理伤口,“我们是一起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以前你护着我,现在我也可以护着你,以后也是。”
蒋敬轩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手指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声音很柔:“温辞,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去江南,好不好?种一棵新的桂花树,酿桂花酒,再也不分开。”
虞温辞处理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却也有一丝期待:“战争会结束吗?我们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会的,一定能。”蒋敬轩用力握紧他的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给虞温辞信心,“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一定能等到那一天。到时候,再也没有战争,没有日军,没有二叔的阴谋,只有我们,和江南的桂花树。”
虞温辞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给蒋敬轩包扎伤口,动作却比刚才更轻柔了。山洞里很静,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和小张微弱的呼吸声。蒋敬轩靠在洞壁上,看着虞温辞的头顶,心里满是满足——哪怕现在身处绝境,哪怕未来还充满未知,只要能和虞温辞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怕。
包扎好伤口后,虞温辞又去查看小张的伤势。小张的腿伤很重,子弹还在里面,却没有工具取出来,只能先简单包扎一下,防止失血过多。虞温辞看着小张苍白的脸,心里满是愧疚:“都怪我们,连累了你。”
“不怪你们,先生。”小张醒了过来,声音虚弱却很坚定,“我是少帅的兵,保护少帅和您是我的职责。只要能和你们一起打日军,就算死,我也心甘情愿。”
虞温辞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蒋敬轩。蒋敬轩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山洞里交汇,没有说话,却像是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不管未来有多难,他们都会一起面对,一起并肩作战,首到看到和平的那一天。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蒋敬轩扶着洞壁,慢慢站起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给小张治伤,还要联系陈卫,让他派人来接应我们。”
虞温辞点了点头,扶着蒋敬轩,小张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三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山洞,朝着北平的方向走去。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虽然带着凉意,却也给了他们一丝温暖和希望。
走在树林里,蒋敬轩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枚桂花玉佩,递给虞温辞:“这个你拿着,以前是我送给你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就像我们的感情,虽然经历了很多波折,却也该回到最初的样子了。”
虞温辞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他把玉佩紧紧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希望,也像是握住了彼此的未来。
“走吧。”虞温辞扶着蒋敬轩的胳膊,朝着北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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