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那一声嘶吼，像一道军令，更像一管扎进所有人心脏的强心针。
李云龙第一个蹦了起来，他那双红得吓人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要把山都给掀了的狂热。他一把抢过一个警卫员背上的步枪，朝着天空“砰”地放了一枪。
“都听见了没！旅长说了！炸山！挖地！给咱们的铁王八开路！”他扯着嗓子，对着那群还在石化中的警卫员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们吃饭？跑起来！回团部！把老子的工兵连、炮兵连，不！把所有能喘气的，都给老子拉过来！谁他娘的五分钟之内没到，老子扒了他的皮！”
几个警卫员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黑暗的山林，那速度，比见了鬼还快。
洞窟里，气氛瞬间从诡异的寂静，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战场。
“轰——隆——！”
T-34的引擎还在低沉地咆哮，那股震动人心的力量，通过地面传到每个人的脚底。驾驶室里，何雨柱探出半个脑袋，脸上沾着几道油污，显得有些茫然：“旅长，团长，还……还往前开吗？”
“开！给老子往前开！”李云龙像一头被点燃了尾巴的野牛，他手脚并用地爬上坦克的前装甲，趴在上面，冲着何雨柱挥舞着拳头，“柱子！别怕！大胆地往前开！前面有石头，给老子碾过去！有树，给老子撞断！今天，你就是咱们八路军的开路先锋！”
旅长没有阻止他，他只是走到坦克侧面，对着那几个还没跑远的警卫员下了命令：“你们几个，跟在坦克两边！拿手电给柱子照亮！看清楚路！”
“是！”
何雨柱缩回头，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操纵杆。他这辈子开过最猛的车，也就是后世工地上那种西轮拖拉机。可现在，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一头三十吨重的钢铁巨兽。
他挂上档，缓缓松开离合，同时轻踩油门。
“哐当——哐当——！”
坦克的履带开始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整个车身向前一顿，然后，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缓缓驶出了洞窟。
外面，是一条人踩出来的崎岖小径，宽度连一米都不到，旁边就是陡峭的斜坡和密集的树林。
“我的娘……这怎么走？”一个警卫员看得头皮发麻。
趴在车头的李云龙却兴奋得满脸通红，他像个坐在海盗船头的疯子，指着前方一棵碗口粗的松树大吼：“柱子！看见没！就那棵！给它点颜色看看！”
何雨柱闻言，一咬牙，非但没减速，反而把油门往下踩深了一点。
“轰——！”
引擎的咆哮声猛地拔高了一个调。坦克的速度陡然加快，像一头被激怒的犀牛，首挺挺地朝着那棵松树撞了过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棵需要一个成年人才能合抱的松树，连晃都没晃一下，就从根部被齐齐撞断！巨大的树冠带着无数断裂的枝丫，轰然倒塌，砸在一旁的斜坡上，滚进了漆黑的山谷。
而那辆坦克，只是车身微微一震，履带从断裂的树桩上碾过，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碎裂声，然后继续向前，仿佛刚才撞断的不是一棵大树，而是一根火柴棍。
“好！好啊！哈哈哈哈！”李云龙趴在车身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用力地拍打着冰冷的装甲，“看到了吗！这才叫他娘的横行霸道！过瘾！太过瘾了！”
高地上的战士们，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窝头。他们呆呆地看着那条被硬生生拓宽了一倍的山路，看着那辆还在不断向前推进的钢铁巨兽，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世界观，正在被碾得粉碎。
这哪里是修路？
这分明是神仙在开山！
“都别傻站着！”旅长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激动，“跟上！跟在坦克后面！把路上的碎石和树枝都清理干净！给后面的坦克铺路！”
队伍动了起来。
何雨柱驾驶着坦克，在李云龙那堪比导航的狂吼声中，一路向山下碾去。
“左边！左边那块石头看着不顺眼！给它碾了！”
“哐当！”
“右边！那片灌木丛太密！给老子推平！”
“哗啦——！”
“前面！前面有个土坡！冲上去！让大家伙看看你怎么飞！”
“轰——！”
T-34像一头不知疲倦的推土巨兽，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在险峻的后山里，硬生生犁出一条三米多宽的土路。树木被撞断，岩石被碾碎，沟壑被填平。它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什么叫“路本来是没有的，开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不，应该是，“坦克开过去了，也便有了路”。
一个多小时后。
当这头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的钢铁巨兽，终于咆哮着冲下最后一个斜坡，稳稳地停在一片平坦的林间空地上时，整个后山都安静了。
引擎的轰鸣声停歇，只剩下散热风扇还在呼呼作响。
何雨柱推开驾驶舱盖，浑身是汗地爬了出来。他腿有点软，不是累的，是兴奋的。
李云龙从车头上滚了下来，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却毫不在意。他只是仰着头，看着身后那条从半山腰蜿蜒而下，触目惊心的“路”，嘴里喃喃自语：“乖乖……这要是让鬼子看见了，还不得以为是山神爷发怒了……”
旅长没有说话。他走到坦克旁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履带上还嵌着的碎石和木屑。然后，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群同样被震撼到失语的战士，又看了看那条被暴力开辟出来的通天大道。
他终于明白，何雨柱带来的，不仅仅是几件新式武器。
他带来的，是一种全新的，足以颠覆整个战争逻辑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什么战术，什么工事，都显得那么脆弱和可笑。
就在这时，山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
是李云龙的工兵连和炮兵连到了。带队的赵刚跑在最前面，他提着一盏马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跟着几百号扛着铁锹镐头，背着炸药的战士。
“老李！旅长！你们没事吧？到底出什么事了？”赵刚冲到跟前，当他看清眼前这辆比缴获的九七式还要庞大狰狞的坦克，以及它身后那条像是被巨犁犁过的山路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手里的马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这位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政委！你来得正好！”李云龙从地上一跃而起，他一把搂住赵刚的脖子，指着那辆T-34，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唾沫星子横飞，“看见没！咱的！铁王八！不！这是咱的镇山神兽！”
他顿了顿，又指着山上那条路，用一种夸张到极点的语气说：“还有那条路！也是咱的！咱的铁王八，自己开出来的！”
赵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彻底傻了。
旅长没有理会这边两个活宝，他走到何雨柱面前，看着这个一脸疲惫，却目光清亮的年轻人，郑重地，再次敬了一个军礼。
然后，他转身，对着那几百名刚刚赶到，还处在巨大震惊中的战士们，下达了新的命令。
“工兵连听令！沿着这条路，加固路基，清除障碍！天亮之前，我要让剩下的五辆坦克，全部开下来！”
“炮兵连听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刚，又落回到李云龙身上，“你们的任务，是把那五十桶柴油，一滴不剩地，给老子抬下来！”
“老子要让这六头铁王八，吃饱喝足！”
旅长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人群，投向了东方那片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天亮之后，就是我们，给冈村宁次送早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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