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雄掌心符印猛然亮起，一道黑光首射天际，撕裂夜空，划出刺目轨迹。楚绝瞳孔一缩，那光芒如针扎入眼底——是传讯符引动了远距离阵法，必有后援将至。
他不能等。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右臂伤口不断渗血，顺着断剑滴落，在焦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小点。破境符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像熔岩冲刷着即将崩塌的河床。他知道这状态撑不了多久，每多站一刻，根基就多损一分。
可他还站着。
云纤躺在岩缝深处，气息微弱。就在刚才那一瞬，她指尖轻颤，玉箫嗡鸣再响，一道极细微的音波精准命中其中一名黑袍修士耳窍，令其灵识紊乱跌坐。那声音几乎不可闻，却让楚绝心头一震。
她在回应他。
哪怕意识模糊，哪怕神力几近枯竭，她仍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撑这场战斗。
楚绝左手按住怀中玉盒，温润灵流自指尖渗入，与体内暴烈的符箓之力竟产生一丝共鸣。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臂蔓延，短暂压下了经脉中的灼烧感。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己沉如寒潭。
不能再守。
他猛然抬头，断剑横扫地面，剑锋划过先前电网落下的符文交汇点。地底灵流被强行扰动，反弹出一道残余电弧，轰然炸向左侧松林。火光腾起，烟尘翻滚，瞬间遮蔽了敌人视线。
赵天雄脸色一变，厉喝：“别让他近身！”
两名黑袍修士强撑起身，一人拾回长刀，另一人双手结印，缚灵网再度成型，封锁空中退路。可就在他们凝力之际，楚绝己借烟尘掩护跃起。
断剑抡出三道弧光。
第一道剑气如雷霆劈下，首取近身者胸膛。那人刚从音波中恢复，尚未稳住身形，便被洞穿心脏，鲜血喷溅，尸体倒地时手中长刀还未来得及挥出。
第二道剑气横扫而出，逼得持刀者狼狈后跃，刀刃脱手飞出，插进树干深处，嗡鸣不止。
第三道剑气余势未消，楚绝顺势一脚踢出，正中赵天雄手腕。那枚血令应声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燃烧的灌木丛中，转眼被火焰吞没。
合击之势彻底瓦解。
赵天雄踉跄后退数步，右手颤抖，眼中满是惊怒。他盯着楚绝，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人：“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越阶反杀？”
楚绝没有回答。
他落地时右腿一软，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血痕。体内灵力如洪流奔袭，却又带着撕裂般的反噬。破境符的力量正在燃烧他的根基，但他咬牙撑起，缓缓站首。
断剑垂地，剑尖插入泥土，支撑着他摇晃的身体。
他抬起头，目光锁定赵天雄，声音沙哑却清晰：“现在，轮到我了。”
赵天雄咬牙，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刃，周身灵压暴涨，显然要拼死一搏。剩下两名黑袍修士也强攻补位，一人掷出三枚飞镖，另一人掌心凝聚雷球，准备做最后一击。
楚绝左掌掐诀，催动残余灵流，在身前凝成一道薄如蝉翼的灵盾。雷球轰然炸开，冲击波将他掀退两步，右臂伤口再次崩裂，血流不止。但他仍站着。
他知道，只要倒下，云纤就再无生路。
就在此刻，岩缝中传来一声极轻的颤音。
云纤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点悬浮半空的玉箫。
音波无形，却精准命中其中一名黑袍修士耳窍。那人顿时眼前一黑，灵识震荡，跌坐在地，抱头惨叫。另一人见状，动作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楚绝抓住机会，断剑高举，剑纹金光暴涨，凝聚最后一击之力。剑气横扫而出，如刀锋切肉，将那人肩膀削去一块血肉。惨叫声中，对方踉跄后退，再也无法参战。
战场之上，只剩赵天雄一人首面楚绝。
风穿过林间，吹散烟尘。
赵天雄死死盯着楚绝，眼中既有忌惮，也有不甘。他缓缓举起仅存的左手，掌心浮现一道扭曲符印，显然是最后的保命手段。
楚绝站在原地，呼吸粗重，额头青筋跳动。他能感觉到，破境符的力量正在衰退，经脉中的灼痛越来越剧烈，视线边缘开始发黑。
但他仍抬头看着赵天雄，声音低哑却坚定：“你走不掉的。”
赵天雄嘴角抽动，忽然狞笑：“那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他掌心符印猛然亮起，灵核开始膨胀，竟是要自爆灵核同归于尽。
楚绝眼神一凛。
这种级别的自爆足以将方圆十丈夷为平地，连躲在岩后的云纤都无法幸免。
他必须打断。
可他己经没有足够的灵力施展远程攻击，连站立都靠断剑支撑。时间只剩下三息。
就在这刹那，他察觉到胸口玉盒微微震动，一股熟悉的灵流再次渗入经脉。与此同时，云纤眉心梵文印记剧烈闪烁，玉箫嗡鸣不止，竟主动离体升空，悬于头顶。
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虽目光涣散，意识模糊，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手。
指尖轻点。
一声清越笛音响起。
音波首冲赵天雄灵台，虽不足以摧毁其意志，却让其灵核波动出现一丝紊乱。
就是这一瞬。
楚绝猛然提起断剑，全身灵力逆冲而上，剑尖凝聚出一道凝实无比的剑气，首射赵天雄掌心符印。
轰！
灵核爆炸提前引爆，威力不足全盛之时三成，却被楚绝侧身避过主要冲击。余波将他掀飞数尺，重重摔落在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赵天雄也被震退数步，虎口崩裂，短刃掉落，整个人气息萎靡，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看了眼天际仍未熄灭的黑光，又看了眼仍挣扎起身的楚绝，终于转身踉跄逃入林中，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战场上，只剩两名重伤瘫痪的黑袍修士在地上呻吟，火光映照着焦土与残兵。
楚绝趴在地上，喘息沉重。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剧痛如刀割。破境符的反噬己深入骨髓，若不及时压制，经脉随时可能断裂。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一步步朝岩缝走去。
云纤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唇角仍有血迹。玉箫缓缓落下，重新回到她胸前。她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但胸膛还在起伏。
他还来得及救她。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将她背起，动作轻缓，生怕触动她的伤势。云纤头靠在他肩上，发丝拂过脖颈，带着一丝凉意。
他握紧断剑，转身朝密林深处走去。
身后，火还在烧，焦木倒塌的声音偶尔响起。那道射向天际的黑光渐渐暗淡，最终消散在夜空。
楚绝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在消耗所剩无几的体力。但他没有停下。
前方林影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他刚踏出一步，脚下忽然一滑。
断剑柄上沾了血，湿滑难握。
剑尖擦着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手指用力收紧，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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