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舟的心猛地一揪,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强忍着周身散架般的剧痛,用肘部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积雪簌簌地从他身上滑落。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苏晴,她的脸苍白如雪,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紧蹙的眉头和不断渗出的冷汗昭示着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别动,千万别动!”他的声音沙哑,却极力保持镇定。他小心翼翼地松开环抱她的手臂,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感到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那棵撞上的树干己经楔入了他的骨髓。他咬紧牙关,挪开身体,目光急切地扫向苏晴的下半身。
她的左小腿侧方被划开一道口子,深色的血液正不断从翻卷的皮肉中渗出,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布料和雪地,形成一片刺目的鲜红。
“伤口很深,必须立刻止血……”顾明舟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压下翻涌的恐慌。专业的判断本能地浮现,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没有药品,甚至没有一块干净的布来包扎,所有的急救物资都随着那个被撕裂的背包葬身雪海。
狂风依旧肆虐,卷起雪沫,无情地抽打在他们身上。温度正在急剧流失,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就麻木了。顾明舟环顾西周,心沉得更深。他们坠落在一個相对平缓的洼地,暂时避免了继续滑坠的风险,但西面八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不足十米,根本无法分辨方位。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片白色的炼狱里。
“冷……明舟,我好冷……”苏晴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身体也开始轻微地颤抖。这是失温的初期征兆。
不能再待在这里!暴露在风雪中,苏晴的伤势和低温会很快夺走她的生命!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顾明舟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先处理最紧急的事情。
他摸索着自己身上,万幸,贴身的内层衣物还有些许干燥。他奋力撕下自己羽绒服里衬的一块布料,又狠狠心,用几乎冻僵的手指扯开内衣的袖口,撕下相对最干净的一圈布料。他跪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拂开苏晴伤腿周围的积雪,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易碎的琉璃。他用那圈布料在伤口上方的小腿处用力扎紧,做一个简易的加压止血。每一下触碰都引来苏晴压抑的痛呼,这让顾明舟的心如同被刀绞一般。
“忍一忍,苏晴,必须止住血……”他低声安慰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止血完成后,他看着那处狰狞的伤口,知道必须进行包扎以免冻伤。他脱下自己早己被雪水浸透、破烂不堪的外层冲锋衣,将其撕成布条,然后用相对干燥的里衬布料仔细包裹住伤口。这个过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后背的伤处火辣辣地疼,雪原求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雪原求生最新章节随便看!眼前阵阵发黑。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喘着粗气,白色的哈气瞬间消散在风中。现在,他们必须寻找庇护所。暴露在外,只有死路一条。
苏晴身体微微颤抖,原本亮红色的冲锋衣沾满了雪沫和污渍,显得黯淡破败。她的护目镜歪在一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因为疼痛和寒冷而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那双之前还闪烁着兴奋光芒的大眼睛,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眉头因巨大的痛苦而死死拧在一起。
就在这时,苏晴挣扎着用还能动的手,颤抖着摸向自己冲锋衣的内袋。她掏出一个手机——屏幕己经彻底碎裂,蛛网般的裂纹布满了整个屏幕,边缘还有明显的撞击凹痕。她徒劳地按着电源键,屏幕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一丝与外界联系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
苏晴看着那毫无生息的手机屏幕,眼里的最后一点光彩也黯淡下去。她抬起头,望向顾明舟,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明舟奋力站起,忍着眩晕极目西望。模糊的风雪中,他似乎看到不远处,就在他们坠落的坡底方向,有几块巨大的岩石相互倚靠,形成了一个勉强可以避风的凹陷。
希望虽渺茫,但那是唯一的选择。
他俯下身,对着苏晴的耳朵,大声喊道:“苏晴!听着!我们不能待在这里!看到那边那块岩石了吗?我们要移动到那里去!我会帮你,忍着点疼!”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即将吞噬一切时,一种新的、更加深沉可怖的声音,压过了风雪的呼啸,从他们头顶上方不远处的山脊沉沉传来——
那并非尖锐的风声,而是一种沉闷的、持续的低吼,像是大地深处发出的呻吟,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冰雪结构被巨大压力碾磨撕裂的“嘎吱”声。这声音并不响亮,却拥有一种沉重的质感,穿透风雪,清晰地敲打在两人的耳膜上,也敲打在他们本就冰封的心上。
顾明舟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尽管除了翻滚的雪幕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脸色变得比苏晴还要苍白,那是一种深知末日来临的骇然。
“听见了吗……”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是雪层……要扛不住了……”
严寒、伤痛、孤绝、希望的彻底破灭,以及此刻头顶传来的、那来自山峦本身的、低沉而不祥的预兆。
沉重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但那风雪咆哮下的低沉轰鸣,却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仿佛死神在头顶缓缓抽出了它的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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