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宫宴,如期而至。
新帝登基不足两年,虽己册立苏氏为后,但后宫空虚,子嗣不丰,前朝又暗流涌动。此次宫宴,名为君臣同乐,实则是新帝萧煜展示权威、安抚拉拢各方势力的重要场合。
镇北王谢珩手握重兵,镇守北境,功高震主,自然是宫宴上最引人瞩目的存在之一。
而谢珩,竟破天荒地携了一位女眷赴宴。
消息传出,不少人都暗自惊讶。谁不知道镇北王不近女色,府中连通房侍妾都寥寥无几,何时竟有了能陪同出席宫宴的女子?
华灯初上,皇宫太极殿内笙歌鼎沸,觥筹交错。
百官携家眷按品级落座,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阿芜穿着一身谢珩早己命人为她备好的水蓝色织锦宫装,外罩同色系的狐裘,鸦青色的发髻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素净得与周遭珠光宝气的贵女们格格不入。
她低垂着眼,安静地坐在谢珩身侧稍后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踏入这座宫殿开始,她的心就跳得厉害,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和熟悉感扑面而来,让她呼吸困难。
她能感觉到无数或好奇、或探究、或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谢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在桌下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低声道:“别怕,跟着本王即可。”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奇异地安抚了她些许慌乱。
阿芜轻轻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纷纷起身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阿芜跟着谢珩跪下,垂着头,心跳如擂鼓。
一双明黄色的龙靴和一双凤纹绣鞋从她眼前的金砖上缓缓走过,带着无上的威仪,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众卿平身。”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响起,透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谢陛下!”
众人起身归座。
阿芜下意识地、极快地抬眼看了一下御座的方向,随即又立刻低下头。
只是惊鸿一瞥,她看清了那位年轻帝王的容貌。
俊美无俦,眉目如画,却笼罩着一层冰冷的疏离感,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殿内群臣。与他身边雍容华贵、笑容得体的苏皇后,俨然一对璧人。
然而,就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阿芜的头部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无数混乱的、支离破碎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海!
——御花园中,青年执着她的手,温柔含笑:“青瓷,待孤他日登基,你便是孤唯一的皇后。” ——书房窗外,她跪在冰冷的石阶上,听着里面传来他冷漠的声音:“……让她回去。” ——冷宫里,苏雨柔恶毒的笑脸:“殿下让你安心上路……” ——冲天的大火,灼热的痛楚……
“呃……”阿芜痛苦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摇摇欲坠。
“怎么了?”谢珩立刻察觉她的异常,侧身扶住她手臂,剑眉微蹙。
“头……头好痛……”阿芜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音,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谢珩的衣袖,指节泛白。
御座之上,正在接受百官敬酒的萧煜,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镇北王席位时,微微一顿。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被谢珩半扶着的、低垂着头、身形纤细脆弱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的侧影……莫名有些眼熟。
萧煜握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恰在此时,一阵夜风从殿外吹入,拂动了阿芜颊边散落的几缕发丝,露出了她一小片光洁的额头和秀气的眉眼。
尽管她很快又低下头去,但那惊心动魄的熟悉感,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了萧煜的心脏!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可能?!
那个身影……那个侧脸……
像极了……像极了那个在他梦中反复出现、让他悔恨交加、夜不能寐的女人!
沈青瓷!
不!不可能!
她早就死了!是他亲眼看到了那具焦黑的尸身,是他亲自下旨以废妃之礼草草下葬!
绝不可能还活着!
可是……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萧煜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死死盯在阿芜身上,试图将她看穿。他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向前倾了身体。
坐在他身旁的苏皇后(曾经的苏良娣)立刻察觉到了皇帝的失态。她顺着萧煜的目光看去,当看到谢珩身边那个女子时,她的脸色也是猛地一变!
虽然变化很大,憔悴苍白了许多,但那底子……她绝不会认错!
是沈青瓷!她怎么会没死?!还出现在了这里?!和镇北王在一起?!
苏雨柔的心头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恐慌攫住,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
谢珩将阿芜的反应和御座上那两位的失态尽收眼底。他眸底掠过一丝暗芒,随即状若无事地拍了拍阿芜的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清:“可是旧疾又犯了?早知你身子未愈,就不该带你出来吹风。”
他这话,既像是对阿芜说,又像是对周围好奇的目光解释。
说完,他起身,朝着御座方向拱手,声音沉稳:“陛下,皇后娘娘,臣身边之人旧疾突发,身体不适,恐扰圣驾,恳请准其先行退下歇息。”
整个大殿的目光,此刻几乎都聚焦在了这一隅。
萧煜死死盯着那个被谢珩护在身后、低垂着头的身影,胸口剧烈起伏,无数情绪在眼中翻腾——震惊、怀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的悸动。
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维持住声音的平稳:“哦?不知这位是……镇北王何时添了这样一位……家眷?”
谢珩抬起头,迎上萧煜探究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回陛下,此女名唤阿芜,是臣在北境救下的一个孤女。因伤病失了记忆,臣怜其孤苦,便留在身边照料。算不得家眷,只是……一个故人罢了。”
“故人?”萧煜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什么样的故人,能让镇北王如此悉心照料,甚至带入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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