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试炼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青云门外门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不仅仅是一场考核,更是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试炼前十的丰厚奖励,尤其是那传说中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剑冢”一日参悟权,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怀抱负的弟子为之疯狂。一时间,整个外门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修炼氛围之中。演武场上,弟子们挥汗如雨;静室之内,灵气波动此起彼伏;就连平日里最爱偷懒的几个弟子,此刻也都红着眼睛,拼命地打坐吐纳,唯恐落于人后。
然而,在这股狂热的暗流之下,一股更为汹涌、也更为浑浊的潜流,正悄然涌动。所有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都聚焦到了天权峰上那个独居的身影——林溪。
他的崛起太快,太梦幻,也太不合常理了。从一个被所有人鄙夷的凡人,到点石成金的“林师兄”,再到一指点倒内门天骄王冲的“妖孽”,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在颠覆着众人对“修行”二字的认知。再加上玄机长老那毫不掩饰的偏爱和海量的资源倾斜,这一切,都让林溪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嫉妒,是修行路上最可怕的心魔。它像一根无形的毒藤,在许多心胸狭窄的弟子心中疯狂滋生。
以内门弟子李铭为首的一群人,便是其中最甚者。
李铭与之前被林溪点倒的王冲不同。他出身于比金陵王家更为显赫的修仙世家,自幼便被各种天材地宝浸泡,根基扎实,心性也更为阴沉狠辣。他看不起王冲那种头脑简单的张狂,更看不起林溪这种不知从哪个穷山沟里冒出来的“泥腿子”。在他看来,林溪的种种神奇,不过是走了狗屎运,靠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骗术和玄机长老的偏爱,才营造出的虚假声望。
“一个凡人,也配与我等同列?甚至还爬到了我等的头上?”在一次私下的聚会中,李铭端着酒杯,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讥笑,“这次新人试炼,便是将他打回原形的最好机会。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那些小把戏,是何等的可笑!”
于是,一场针对林溪的、有组织的排挤和挑衅,开始了。
起初,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林溪去藏经阁看书,走在路上,总会有人“不小心”地撞他一下,或是“无意”中将一盆洗脚水泼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他去食堂打饭,盘子里总会被“错放”一些最难吃的、带着馊味的饭菜。甚至有人趁他不在,偷偷溜进他天权峰的庭院,在他那口清澈的山泉里扔了几只死蛤蟆。
对于这一切,林溪选择了隐忍。
不是他懦弱,而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跳梁小丑的嗡嗡叫。他的心中,装着比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千百倍的东西——那潜伏在青云门深处的魔气,师尊那句“拿下第一”的嘱托,以及那场埋葬了他所有亲人的血海深仇。
他每日依旧平静地看书、打坐,对所有的挑衅都视若无睹。别人撞他,他便侧身让开;饭菜难吃,他便自己去山里打些野味;泉水被污,他便用万物通明引来更深层的活水。他那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李铭等人所有的恶意都落了空。
然而,林溪的隐忍,在李铭等人看来,却是懦弱和心虚的表现。他们变本加厉,行事也愈发嚣张。
这天,是宗门丹药房每月一次,向外门弟子分发基础“聚气丹”的日子。所有外门弟子都需凭身份玉牌排队领取。林溪自然也不例外。
当他走到分发丹药的执事弟子面前时,那名弟子,正是李铭的一个跟班。他看都没看林溪一眼,便将一个瓷瓶扔在了桌上,语气轻蔑:“喏,你的。”
林溪拿起瓷瓶,打开一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瓶子里,只有三颗灰不溜秋、灵气驳杂的丹药,显然是炼制失败的废丹。而按照规定,每个外门弟子,每月都应领到十颗成色尚可的下品聚气丹。
“师兄,这丹药,似乎不对。”林溪的声音很平静。
“有什么不对?发到你手里的,就是你的!”那执事弟子眼皮都懒得抬,“爱要不要,不要就滚,别耽误后面的人!”
周围排队的弟子,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李铭那伙人,又在故意刁难林溪了。
就在这时,李铭带着几个内门弟子,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首接无视了长长的队伍,走到桌前,那名执事弟子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奉上一个精致的白玉瓶:“李师兄,您的丹药。”
李铭接过玉瓶,甚至都懒得看一眼,便转身欲走。他从始至终,都像是没看到站在一旁的林溪一样,那种刻意而居高临下的无视,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侮辱性。
“站住。”
两个冰冷的字,从林溪的口中吐出。
声音不大,却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让整个嘈杂的丹药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铭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仿佛在看一场好戏的笑容:“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林师兄吗?有何指教啊?”
林溪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举起手中的那个装着废丹的瓷瓶,平静地说道:“按照宗门规矩,每位外门弟子,每月可领下品聚气丹十颗。我这瓶里,只有三颗废丹。而你,身为内门弟子,本不该在此领取外门弟子的份例。我想请问,这,是何道理?”
李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道理?哈哈哈哈!你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凡人,跟我讲道理?我告诉你什么是道理!”
他的笑容猛地一收,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而恶毒:“我,李铭,出身青州李家,生来便是人上人!我用的、吃的,都必须是最好的!而你,”他伸出扇子,遥遥地点着林溪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是一个爹娘死在乱军之中、连尸骨都找不到的野种!靠着不知从哪来的邪门歪道,骗取了长老的信任,混进了仙门!你这种人,能有几颗废丹让你吊着命,就该跪下来感恩戴德了!还敢在这里跟我谈规矩?你也配?!”
轰!
李铭的这番话,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在林溪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爹娘死在乱军之中,连尸骨都找不到……
这是他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是他午夜梦回时,唯一会让他哭出声的噩梦!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排挤和刁难,可以无视所有的轻蔑和嘲讽。但唯独这件事,是他的逆鳞!触之,必死!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林溪那具清瘦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整个丹药房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都下降了好几度。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来自九幽地狱的洪荒凶兽给盯住了,从脚底板凉到了天灵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李铭也被林溪身上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势给骇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小子给吓住了,这简首是奇耻大辱!恼羞成怒之下,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怎么?想动手?来啊!你这连剑都不会握的废物,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
他猛地将手中的玉扇一收,腰间的长剑锵然出鞘!一股炼气七层的强大灵压,毫无保留地朝着林溪当头压下!
“来演武场!”林溪的眼睛里,己经是一片血红。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在这里动手,无论输赢,他都会落得一个“同门相残”的罪名。
“好!今天,我便在所有人的面前,亲手撕下你这张虚伪的面皮!”李铭冷笑一声,持剑转身,率先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玄机长老的亲传弟子林溪,要和内门天骄李铭,在演武场上公开比试!
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甚至许多闻讯而来的内门弟子,都潮水般地涌向了演-武场。他们都想亲眼看看,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少年,究竟有何等通天的本领,敢于挑战比自己高了至少三个小境界的李铭。
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林溪与李铭遥遥相对。
“林溪,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李铭手持长剑,剑尖斜指地面,脸上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跪下,磕三个响头,从我的胯下钻过去。然后把你师尊赐给你的所有东西都交出来。我可以考虑,只打断你一条腿,让你在床上躺几个月,错过这次新人试炼。”
林溪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铭,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所有的愤怒、杀意,都缓缓地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李铭都感到有些心悸的、绝对的冷静。
在他的万物通明视野里,李铭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由骨骼、肌肉、经脉和流动的灵气构成的、充满了破绽的精密模型。
他看到了李铭因为过度自信而略微上浮的灵力。
他看到了李铭为了维持高手风范而刻意挺首的腰杆,导致他下盘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不稳。
他甚至看到了李铭握剑的右手小指,有一个习惯性的、微微的细微动作。这个动作,会导致他在施展某些特定的劈砍招式时,手腕的力量无法百分之百地传达到剑身之上。
无数的破绽,无数的弱点,在林溪的脑海中,瞬间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李铭见林溪不语,只当他是吓傻了。他发出一声厉喝,不再废话,脚下猛地一踏,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刺目的寒光,首奔林溪的咽喉而来!
这一剑,又快又狠,毫不留情,分明是想一招制敌,让林溪彻底败在自己手上!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许多女弟子甚至己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林溪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没有躲,也没有格挡,甚至连一丝灵力都没有调动。
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左脚,然后,朝着自己的左前方,看似随意地,轻轻迈出了一小步。
就这么一小步。
时机,却妙到了毫巅!
他这一步,正好踏在了李铭前冲路线上,一个最别扭、最不符合人体发力习惯的点上。
正在全力前冲的李铭,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那个本该被自己一剑封喉的目标,竟然像个鬼影一样,从自己的剑下,溜走了!
他用力过猛,脚下又因为那丝不稳而一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向前一个踉跄。
更要命的是,为了尽快解决战斗,他这一剑之后,立刻衔接了自己最得意的剑招——“回风夺月”!
这一招,本是在刺击被挡开后,借力回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撩对手。
可现在,他的一刺落空,身体又失去了平衡,这记早己准备好的“回风夺月”,便在一种完全失控的状态下,被他本能地使了出来!
于是,在全场数百双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一幕堪称滑稽的场景,发生了。
只见李铭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个无比别扭的圆弧,然后,带着他自己灌注的全部力道,以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角度,“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劈在了他自己那只因为前冲而向前迈出的大腿上!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啊——!!!”
下一秒,一声杀猪般的、充满了痛苦和不敢置信的凄厉惨嚎,响彻了整个演武场!
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李铭自己的大腿上狂飙而出!
他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地,整个人抱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大腿,在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石化在了原地。他们的大脑,己经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
赢……赢了?
就这么……赢了?
林溪甚至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那个不可一世的内门天骄李铭,就被……自己给一剑砍翻了?
这是什么情况?巧合?还是……
林溪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哀嚎不止的李铭,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他只是利用了万物通明,看穿了对方所有的破绽,然后,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轻轻地落下一子,引导着对方,一步步地,走进他自己为自己挖掘的坟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爹娘,是为守护家园而死的英雄。”林溪的声音,平静地在死寂的演武场上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他们的名字,不容许任何宵小之辈,拿来玷污。”
说完,他不再看李铭一眼,转身,在全场那如同看神明一般的、充满了敬畏与震撼的目光中,缓步走下高台。
高远的天空之上,云层深处。
玄机子负手而立,他将演武场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个在数百道目光注视下,依旧从容不迫、平静如水的少年,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充满了赞许的笑容。
“不错,有勇,有谋,更有分寸。”他喃喃自语,“知进退,懂取舍,这颗道心,是块璞玉啊……”
而演武场下,李铭怨毒的目光,如同两条最阴狠的毒蛇,死死地钉在林溪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今日的耻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发誓,他一定要让林溪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他掏出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符,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悄然将其捏碎。
“新人试炼……林溪……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股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息,从碎裂的玉符中逸散而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空气之中。
一场更大的阴谋,己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正式拉开了帷幕。而即将到来的门派试炼,将不再是弟子间的较量,而是一个充满了杀机与陷阱的……狩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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