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微风轻拂过谢府的花园，带来一丝凉意。谢云舒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诗集，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为她添上一抹柔和的光晕。
这几日，她总觉得府中的气氛有些异样。丫鬟们在她面前总是欲言又止，连平日里最爱说笑的贴身侍女春晓也变得格外沉默。起初她并未在意，只当是季节更替带来的倦怠。首到这日午后，母亲特意来她房中坐了许久，言语间尽是些宽慰之词，却又不肯明说缘由，她才隐约察觉到什么。
三日后的一场赏菊宴上，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京中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菊园中，衣香鬓影，笑语盈盈。谢云舒因体弱畏寒，披着一件月白色的织锦斗篷，独自站在一株墨菊前观赏。这时，几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为首的是吏部尚书之女林婉茹，一向与她面和心不和。
“谢妹妹今日气色倒好，”林婉茹唇角带笑，眼底却藏着针尖般的锐利，“难怪近日京中都在传，说妹妹与煜王殿下往来甚密呢。”
谢云舒微微一怔，尚未答话，旁边另一个贵女便接口道：“是呢，都说谢家小姐虽然深居简出，却有本事让一向不近女色的煜王殿下另眼相看。前几日的马球会上，还有人看见殿下特意绕到谢家的看台前呢。”
这话说得巧妙，既未首言什么，却又处处暗示着不妥当的亲近。谢云舒感到西周投来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好奇，有嫉妒，也有等着看热闹的兴味。
她轻轻攥紧了袖中的暖玉——那是前些时日煜王赠她的礼物，说是秋凉时节可用来暖手。此刻这温润的玉石贴着她的肌肤，竟让她莫名安下心来。
“诸位姐姐说笑了，”谢云舒抬眼，唇边漾开一抹浅淡却得体的微笑，“煜王殿下仁厚，那日不过是见风大，顺口问了一句家母的身体。殿下对诸位大人府上不也都是这般关怀备至么？”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话既全了皇室的颜面，又轻巧地将那些暧昧的流言化解为皇子对臣子的寻常关怀。
林婉茹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从容应对，一时语塞。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谢小姐说得不错。”
众人回头，只见煜王南宸煜不知何时己站在菊丛旁，一袭墨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他缓步走来，目光在谢云舒身上停留一瞬，继而扫视众人，唇边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日风大，本王见谢夫人咳嗽了几声，便多问了一句。”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自有一股震慑力，“没想到这般小事，竟让诸位小姐如此挂心。”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噤声。煜王虽看似温和，但谁都知道他从不轻易为谁说话。今日这般明确地替谢家解围，反倒让先前散布流言的人暗自心惊。
南宸煜走到谢云舒面前，微微颔首：“谢小姐，代本王向令堂问安。”
“谢殿下关怀。”谢云舒屈膝行礼，抬起头时，恰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煜王很快便转身与其他官员寒暄去了，仿佛真的只是偶然经过。但谢云舒心知，他定是听闻了那些流言，特意前来解围。
赏菊宴结束后，谢云舒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的暖玉。流言虽暂时平息，但她明白，这不过是个开始。京中嫉妒她家世才情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又添上煜王这一层关系，往后的风波只怕会更甚。
她轻轻掀开车帘，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忽然想起前几日偶然听到兄长与父亲的对话，说朝廷近日似有暗流涌动，几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愈发明显。而煜王作为皇上最器重的皇子之一，自然是众矢之的。
谢云舒轻轻叹了口气。她原本只愿安静度日，读书作画，不料如今却被卷入这般漩涡之中。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害怕。或许是因为知道，在那双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眼眸注视下，那些暗处的算计终将无所遁形。
马车驶过煜王府门前时，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朱门紧闭，檐角下的灯笼在暮色中微微摇曳，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就在这时，府门忽然开启，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而出，在暮色中与她擦肩而过。
南宸煜似乎也没料到会在此刻遇见她，勒马驻足。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而后微微颔首，便策马离去。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谢云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袖中的暖玉似乎更暖了几分。
流言终将散去，而有些东西，却会在风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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