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的喧嚣渐渐退去，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花园中，或赏花，或闲谈。谢云舒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走到一株垂丝海棠下，轻轻倚着树干，微微喘息。她体弱，虽只是跳了一支舞，却己觉得有些疲累。
月光如水，洒在她素白的衣裙上，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她正低头整理微乱的衣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问候：“谢小姐似乎有些累了？”
谢云舒转过身，见是煜王南宸煜，不由得微微一怔。他站在几步之外，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眉眼间带着几分关切，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殿下。”谢云舒敛衽行礼，声音轻柔，“只是略有些乏，并无大碍。”
南宸煜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语气温和：“春日虽暖，夜风却凉，谢小姐还需多保重身体。”
谢云舒微微一笑，道：“多谢殿下关怀。”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夜风拂过海棠，花瓣簌簌落下，几片沾在她的发间和肩头。南宸煜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方才见谢小姐舞姿轻盈，宛若惊鸿，实在令人难忘。”
谢云舒脸颊微红，垂下眼帘：“殿下过誉了，不过是寻常之舞，不敢当如此夸赞。”
“谢小姐不必过谦，”南宸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我虽不常出席宴会，却也听说过谢小姐的才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云舒抬起头，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她自幼体弱，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更少与陌生男子交谈。但不知为何，与煜王对话，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殿下似乎也不常参与这些宴饮之事？”她轻声问道。
南宸煜微微颔首：“朝中事务繁杂，确实少有时间参与宴饮。不过今日能欣赏到谢小姐的舞姿，倒是意外之喜。”
两人沿着海棠树下的小径缓缓而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谢云舒注意到，煜王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既不会让她感到压迫，又不会显得疏远。
“听闻谢小姐喜爱读书？”南宸煜忽然问道。
谢云舒点头：“闲来无事时，确实常以诗书为伴。”
“不知谢小姐最近在读什么？”
“正在读《诗经》，尤其喜欢其中的《风》篇，觉得其中的情感真挚动人。”
南宸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诗经》确实值得细细品读。不知谢小姐最喜欢哪一首？”
谢云舒略一思索，轻声道：“《蒹葭》一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虽是一首情诗，却道尽了追寻与守望的真谛。”
南宸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月光在他眼中流转：“谢小姐见解独到。我也常想，这世间最难得的，或许就是一份真诚的守候。”
谢云舒心中微动，抬眼望向他。这一刻，她仿佛在他总是温和却疏离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殿下平日除了处理政务，可有什么喜好？”她轻声问道。
南宸煜微微一笑：“闲暇时喜欢抚琴，偶尔也会临摹些字画。只是技艺粗浅，不敢示人。”
“殿下过谦了，”谢云舒道，“听闻殿下的琴艺在京中颇负盛名。”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南宸煜语气淡然，却忽然问道：“谢小姐可通音律？”
谢云舒微微摇头：“略知一二，却不敢说精通。家中有位琴师偶尔指点，只是我这身子骨，不能久坐练习。”
南宸煜眼中掠过一丝怜惜，却很快掩去，只温声道：“音律之道，贵在心意，不在技艺高低。若他日得闲，或许可以切磋一二。”
谢云舒心中微暖，轻轻点头。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她不禁轻咳两声。南宸煜立即关切地问道：“可是着凉了？要不要唤人取件披风来？”
“不必劳烦殿下了，”谢云舒连忙道，“只是偶尔如此，并无大碍。”
南宸煜却己经招手唤来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侍从便取来一件浅杏色的锦缎披风。南宸煜接过，却并未首接为谢云舒披上，而是递到她手中，温声道：“夜凉露重，谢小姐还是多加件衣裳为好。”
谢云舒接过披风，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指，两人俱是一怔。她慌忙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烫。南宸煜也稍稍移开视线，语气却依然温和：“我送谢小姐回席吧，免得令尊令堂担心。”
谢云舒系好披风，轻声道：“有劳殿下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无言，却不觉尴尬。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投在青石小径上，时而交错，时而分开。谢云舒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见他神色从容，眉眼间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快到宴席处时，南宸煜忽然停下脚步，轻声道：“今日与谢小姐一席谈话，甚是愉快。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与小姐探讨诗书音律。”
谢云舒抬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她轻轻点头，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能与殿下交谈，是云舒的荣幸。”
此时，远处传来寻她的呼唤声。谢云舒敛衽行礼：“家人在寻我了，云舒先行告退。”
南宸煜微微颔首：“保重身体。”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南宸煜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月光洒在他身上，在他向来温和却疏离的眼中，投下一抹前所未有的柔和光影。
而谢云舒走在回席的路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披风上精致的绣纹，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涟漪。今夜这场意外的交谈，就像春风拂过湖面，在她平静的心湖中，荡开了圈圈轻柔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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