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随着汹涌的人潮，步入了天元城那宽阔得令人惊叹的主街道——天衢大道。
扑面而来的喧嚣与繁华，远超他此前见过的任何景象。白玉铺就的街道光洁如镜，倒映着两侧鳞次栉比、灵光闪烁的楼阁与空中不时掠过的流光飞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液的灵气，混杂着丹药清香、灵材异味、食物香气以及无数修士凡人身上散发的驳杂气息，形成一种独属于超级仙城的、活力澎湃却又略显浮躁的特殊氛围。
街道之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有身着华丽法袍、气息渊深的宗门弟子乘坐异兽香车招摇过市；有背负剑匣、神色冷峻的独行剑修步履匆匆；有浑身煞气、刀头舔血的佣兵大声谈笑；也有挑着担子、沿街叫卖低阶灵果符箓的小贩；更有大量衣着普通、为生计奔波的感纹境甚至未入感纹境的底层修士和凡人…各色人等，鱼龙混杂，构成了一幅生动而真实的仙城浮世绘。
林凡行走其间，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青衣，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外泄（尽数内敛），在这繁华之地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滴入汪洋的一滴清水，毫不起眼。周围投来的目光多是漠然或淡淡的轻视，很快便移开，无人会过多关注这样一个看似最底层的“凡人”少年。
他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那些闪烁的招牌、奇特的法器、从未见过的灵果、甚至行人千奇百怪的衣着打扮，对他而言都颇为新鲜。他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无声无息地吸收着这个陌生环境的信息。
走了一段，他感到有些口渴。并非生理所需，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感觉？他看到路边有一家颇为热闹的茶肆，门口挂着“百味灵茶”的幌子，香气西溢，不少修士在其中歇脚闲聊。
林凡走了进去。茶肆内人声鼎沸，小二穿梭忙碌。
“客官，用点什么？”一名小二快步过来，习惯性地招呼，但看到林凡的衣着，热情稍减了几分。
“喝茶。”林凡言简意赅。
“好嘞，本店有清心雾芽、暖玉红茶、百草回春露…最便宜的是‘竹叶青’，一块下品灵石一壶。”小二报着茶名，特意点明了最便宜的。
“就这个。”林凡点点头。他对茶没什么要求，能解渴就行。
很快，一壶淡青色的、散发着微弱清香的茶水送了上来。林凡倒了一杯，尝了尝，味道很淡，里面蕴含的灵气微乎其微，对他而言与清水无异，但确实解渴。
他慢悠悠地喝完一壶茶，感觉不错。
“结账。”他招呼小二。
“客官，承惠一块下品灵石。”小二过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
林凡再次摸了摸自己那个干瘪的小布包。灵石？他确实没有。之前城门口那守卫队长说不用付，他以为这里也不用。他想了想，从包里又摸出了一块…完整未啃过的灵谷饼。这饼虽然硬，但里面好歹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土系灵气，是他从林家带出来的“干粮”里品质最好的一块了。
“这个行吗？”他将饼子递了过去。
小二：“……”
周围几桌注意到这边情况的茶客：“……”
短暂的寂静后，是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噗！哪来的乡巴佬？拿这玩意儿付账？”
“这是饿昏头了吧？一块下品灵石都没有？”
“小二，赶紧轰出去！别耽误生意！”
小二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和鄙夷：“客官！您莫不是消遣我？我们这是灵茶馆，只收灵石！你这凡谷破饼，喂狗都嫌硌牙！赶紧拿灵石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林凡看着手中的饼子，又看看小二，有些不解。这饼里的能量，明明比刚才那茶水里那点微乎其微的灵气要“结实”多了，为什么不行？
就在这时，邻桌一位看似好心的中年散修，或许是看林凡年纪小又懵懂，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白光的晶石，丢在桌上：“罢了罢了，小子，一块下品灵石而己，我替你付了。赶紧走吧，以后没灵石别进这种地方。”
那正是一块下品灵石。
林凡的目光落在那块灵石上，感知了一下其内部蕴含的能量结构。驳杂、稀薄、极不稳定…比他体内源初纹章海最边缘、最微不足道的一丝涟漪还要微弱无数倍，甚至…比他那硬饼子里那点土灵气还要“虚浮”和“脆弱”。
他忽然有点明白“灵石”是什么了。原来这种…一碰就碎的东西，就是这里的“钱”？
他看着小二催促鄙夷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那块“好心人”给的灵石，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付。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哪怕是一块…脆弱的石头。
于是，他在怀里（实则是从体内那片浩瀚纹章海的边缘，极其微小、近乎虚无的一粒“尘埃”中，随意抽取了一丝最最基础、最最微弱的土系灵韵，将其具现化）摸了摸，然后…掏出了一块…土黄色的、拇指大小、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的“石头”。
这“石头”看似普通，但其内部结构却极度凝实、稳定，蕴含着一种远比下品灵石精纯、厚重、却极其内敛的土系本源能量。这己经是林凡所能“制造”出的、在他看来最“低级”、最“脆弱”、最不会“惹麻烦”的能量聚合体了。在他感知里，这玩意比下品灵石“结实”一点点，应该够付茶钱了。
“这个，够吗？”他将那土黄色的小石头递给小二。
小二一看，差点气笑了！这又是什么玩意儿？土坷垃吗？这穷小子是专门来找茬的吧？！
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抓向那“土石头”，准备连同林凡一起扔出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那土黄色石头的瞬间——
异变陡生！
茶肆柜台后方，连接着整个店铺防护与识别阵法的一个专门用于检测灵石纯度、防止假币的微型阵盘，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表面灵光疯狂闪烁！
紧接着——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脆响！
小二手中的那块土黄色“石头”，竟然…毫无征兆地…自行崩裂开来！化为一小撮极其细腻的、毫无灵气波动的黄色粉末，从他的指缝簌簌滑落！
“？？？”小二彻底懵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沾满粉末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茶客也愣住了。什么情况？石头…自己碎了？还是被小二捏碎了？可小二只是个感纹境，哪有这本事？
唯有那位刚才想替林凡付账的中年散修，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洒落的粉末，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惊呼：“灵…灵韵过载？！阵法无法识别…自…自行崩解？！这…这怎么可能？！”
他见识稍广，曾听说过一种传说：当某种能量体的纯度与密度远超检测阵法预设的极限值时，阵法无法解析其结构，甚至会因过载冲击而导致能量体不稳定，瞬间崩散！但那只存在于理论中，通常只有那些凝练到极致的上品灵石、甚至极品灵石才可能偶尔引发微弱反应！可刚才那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啊？！
难道…那其貌不扬的土石头，其内在灵韵纯度…竟堪比上品灵石？！甚至…更高？！
这个念头一出，中年散修自己都吓了一跳，看向林凡的眼神瞬间变了，充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
一块堪比上品灵石的宝物…就被这小子随手拿出来付一杯最便宜的茶钱？！而且还…被阵法给“认”崩了？！
这是何等的…暴殄天物？！何等的…深藏不露？！
小二虽然不太明白“灵韵过载”是什么意思，但看那中年散修震惊的表情和“上品灵石”的字眼，也意识到事情似乎不简单，顿时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林凡看着那崩碎的粉末，眨了眨眼，心中了然。果然…还是太“结实”了吗？这个世界的“钱”，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连付杯茶钱都这么麻烦。
他摇了摇头，不再纠结，对那小二和中年散修道：“茶钱，下次给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茶肆，留下身后一屋子目瞪口呆、议论纷纷的茶客。
那小二看着林凡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粉末，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向掌柜交代。
而那中年散修，则望着林凡消失的方向，眼神闪烁，心中波涛汹涌。他隐隐觉得，那个看似普通的少年，恐怕绝非等闲…
林凡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对于刚才的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他只是在想，看来在这个城里，想喝杯茶…也挺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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