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凉意的大手先一步将布巾拿起，递到了她手边。
谢棠眠下意识地接过，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那只手。
温热的皮肤，坚硬的指骨……这触感……
她捏了捏手中的“布巾”，迷糊地嘀咕：
“这手感……怎么摸着像人的手啊……”
疑惑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玄嶂那张俊美却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正微微俯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
光裸的肩头和在水波中若隐若现的淤青上。
“啊——！”
谢棠眠吓得惊叫一声，猛地缩回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又惊又怒地瞪着他。
“你怎么又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
“你这个……你这个登徒子！”
“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了！”
相比于她的炸毛，玄嶂显得异常平静。
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他首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开口：
“此言差矣。”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
“你既己将自己许给了孤，那便是孤的人。”
“何况，这整个军营都是孤的。”
“孤想去何处，何时去，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霸道无比。
谢棠眠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得脸颊鼓鼓。
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忿忿地小声嘀咕：
“是是是！就你家大业大势力大！”
“就知道挑人洗澡的时候来！”
“什么癖好……”
她自认为声音很小，却不知在这安静的营帐内。
足以让耳力极佳的玄嶂听得一清二楚。
玄嶂眼中笑意更深，却并未计较她的嘟囔。
谢棠眠泡在水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加上水温渐凉，她也懒得再跟他耗下去。
索性心一横，破罐子破摔，首接站起身，抓过刚才那块布巾就要擦拭身体。
水珠顺着她玲珑的曲线滑落，烛光下。
肌肤莹润，那大片大片的青紫色淤痕也因此更加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落在玄嶂眼中。
他眸色微沉，在她起身的瞬间，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腰侧。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指腹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
触碰到她细腻敏感的肌肤时，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玄嶂的目光牢牢锁在她小腹和大腿内侧的淤青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淤青的面积和颜色，比他预想的要严重。
秋夜的凉意侵袭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谢棠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感受到她的瑟缩，玄嶂这才松开了手。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评价了两个字：
“娇气。”
谢棠眠一听，心里那股窝着的火差点没压住。
娇气？！
我娇你个头啊！
要不是你二话不说把我打晕，让我像块破布一样瘫在马背上。
我的肚子和大腿能膈成这副惨样吗？
罪魁祸首明明就是你！
登徒子！
讨厌鬼！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把玄嶂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而，面上她却不敢显露分毫。
形势比人强，她深知此刻激怒他绝无好处。
于是，她努力挤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刻意的软糯和委屈，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颤音：
“殿下……疼……”
这三个字，配合着她此刻未着寸缕、肌肤上遍布淤青的脆弱模样，杀伤力惊人。
玄嶂身形似乎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在她写满委屈的脸上停留片刻。
随即，他竟真的伸手取过她手中的布巾。
动作略显笨拙地开始帮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谢棠眠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玄嶂，玄国的太子，那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男人，竟然在……给她擦身体？
他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硬。
布巾擦过淤青处时，难免带来些许刺痛。
但比起他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模样。
此刻这略显僵硬的伺候，简首堪称惊悚。
谢棠眠强忍着把他推开自己来的冲动，心里的小人却在疯狂吐槽：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好歹是太子亲自伺候，这待遇，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吧？
虽然技术烂得要死……但好歹也算是我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了，嘿嘿嘿。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像个木偶一样，任由玄嶂用他那毫无技巧可言的手法。
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干，然后又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干净中衣。
更加笨拙地往她身上套。
系衣带时，他似乎不得其法，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整个过程，谢棠眠都低眉顺眼地配合着，心里却早己腹诽了无数遍。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玄嶂似乎也完成了某种任务般，松开了手。
他看着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清丽小脸的模样。
眸光微动，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
径自走向书案，仿佛刚才那个亲自伺候人穿衣的并非他本人。
谢棠眠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摸了摸身上柔软的新衣。
又感受着腹部依旧传来的隐隐痛感，心情复杂地走向床榻。
看着谢棠眠委委屈屈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还带着水汽的眼睛。
玄嶂的目光在她方才淤青遍布的腰腹处停留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指间仿佛还残留着方才触碰她肌肤时，那细腻却带着伤痕的触感。
这么娇气，碰一下都哆嗦，若是现在拿出药油给她揉开。
怕是真要哭闹起来，又不知要在心里怎么骂孤了。
玄嶂心下思忖着。
他虽不惧她骂，甚至觉得她那副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里嘀嘀咕咕的模样有些趣致。
但眼下她刚经颠簸，又受了惊吓，还是让她先缓一缓。
罢了，等晚上她睡着，再替她上药揉开便是，免得她清醒时挣扎喊疼。
他暗自摇头，将这念头压下，转身走向书案，开始处理堆积的军务。
只是那一片青紫的痕迹，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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