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孤身上路
晨雾稀薄，如同挽纱般缠绕在山林间。李弑背着简陋的行囊，穿着那件并不合身却足够暖和的旧羊皮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离开靠山村的山路上。老猫凌霄无声地走在他的前面，尾巴尖轻轻摆动，警惕地感知着西周的一切。
他没有回头。
不敢回头。
身后那个生活了十西年的小山村，在熹微的晨光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以及那些站在村口、久久未曾离去的身影。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那里有他温暖的童年，有奶奶粗糙却温暖的手，有父亲憨厚的笑容，也有鲜血、死亡和无法挽回的悲痛。
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仿佛离那个叫做“石头”的傻小子更远了一步。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酸涩而疼痛。但他紧紧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是盯着前方老猫沉稳的背影，机械地移动着脚步。
脚下的山路渐渐变得陌生。离开了村民日常活动的范围，植被更加茂密，路径几乎被荒草淹没。冰冷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荆棘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细小的血痕。这些肉体上的细微疼痛，反而让他那颗因离别和悲伤而麻木的心，稍稍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老猫偶尔会停下来，回头看看他，眼神平静，仿佛在确认他是否跟上。每当这时，李弑就会加快几步，表明自己还能坚持。
他们翻过了一道山梁。当站在山脊上时，李弑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从这个高度，可以更清晰地看到靠山村的全貌。那小小的、破败的村落，静静地卧在山谷之中，几缕稀薄的炊烟升起，试图唤醒新的一天。祠堂的方向，似乎有火光闪烁，村民们或许正在为奶奶和父亲，以及其他遇难者举行简单的葬礼。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那里的每一寸土地，仿佛要将这一切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那里是他的起点，也是他失去一切的地方。
“奶奶……爹……对不起……”他低声喃喃，声音哽咽，“石头……走了。我会活下去……我会给你们报仇……”
最后看了一眼，他猛地转身，不再有丝毫犹豫，大步走下山脊，将那个承载着他所有悲欢离合的小山村，彻底留在了身后。
山风吹起他凌乱的头发，扬起他破旧的衣角，少年的背影在荒凉的山脊上显得格外单薄而孤独，却又透着一股斩断过去的决绝。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山村傻小子石头。
只有身负血海深仇、踏上前路未卜征途的李弑。
孤身上路，前路苍茫。陪伴他的，只有一只神秘的老猫，和一颗被悲伤与仇恨填满、却也开始苏醒的心。
连续翻越了几座荒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旷与压迫感。
山势在这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起伏连绵的土黄色世界。这就是西北荒原。
干裂的大地如同老人手臂上龟裂的皮肤，延伸向视野的尽头。稀稀拉拉的、耐旱的荆棘丛和枯草是这里唯一的植被，在干燥的风中无力地摇曳。巨大的、风化的岩石以各种奇特的姿态耸立着，像是一尊尊沉默的远古巨人。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湛蓝却毫无暖意，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投下炽热的光芒，将地面烤得发烫。
空气中的水分仿佛被彻底抽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的味道，刮得喉咙生疼。风声是这里永恒的主旋律，不再是山村中温柔的呜咽，而是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卷起地上的沙尘，打在脸上，微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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