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老猫的低语
新的嘶鸣声如同死亡的潮汐，迅速从林子深处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不再是零散的侦察兵，而是一支规模更大的天魔小队，它们被同类的死亡和此地突然爆发的精纯灵气所吸引，嗜血的欲望彻底被点燃。
残存的村民们脸上刚刚褪去一丝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紧紧缠绕住他们的心脏。他们看着那个踉跄走向村口的血色身影，眼神复杂无比。是这个傻小子刚才如同神魔般杀光了之前的怪物，救下了他们，可现在，更多的怪物来了，他还能创造奇迹吗？他看起来摇摇欲坠，状态极不稳定。
李弑对身后的目光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迅速逼近的、令他灵魂都在厌恶颤抖的天魔气息所占据。体内那觉醒了一部分的混沌灵根，如同被入侵了领地的凶兽，自主地疯狂汲取着周围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化作更加狂暴的力量在他经脉中奔涌，让他痛苦，也让他渴望毁灭。
他低吼着，双目中的血色再次浓郁起来，混乱的杀意支配着他的行动。他只想冲过去，将那些发出讨厌声音的东西，全部撕碎！
然而，就在他即将再次被本能和狂暴吞噬之际，一首紧跟着他的老猫，猛地加速，再次拦在了他的面前！
“嘶哈！”老猫不再是之前那般的安抚，而是发出了尖锐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嘶鸣！它全身毛发倒竖，尾巴笔首竖起，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李弑的眼睛。
李弑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威胁性的低吼，似乎对屡次被阻拦感到极其愤怒。他体内混乱的灵气下意识地涌动，就要将这只“不识趣”的老猫掀飞。
但老猫寸步不让！它额间那撮不易察觉的、颜色稍深的毛发，此刻竟然微微亮起了一丝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急迫的精神意念，如同尖针般，强行刺入李弑那混乱不堪的识海！
“敌…前方！…敌！”
“…身后…人…保护…”
“…冷静！…控制！…力量！”
这意念依旧断断续续，却比之前清晰了数倍！不再是模糊的情绪，而是包含了明确指向的词语！如同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点亮了一座微弱的灯塔，试图为迷失的航船指引方向！
李弑抱着仿佛要裂开的头，发出痛苦的呻吟。那外来的意念与他体内狂暴的意志剧烈冲突，让他更加混乱。但他那双血色的瞳孔，却下意识地顺着老猫意念指引的方向望去。
前方，林子的边缘，黑影绰绰，嘶鸣声刺耳，超过二十只低阶天魔，甚至还有两只体型更大、气息更阴冷的变异体，正蜂拥而出，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村口的他！
身后，是残存的、瑟瑟发抖的村民，他们挤在一起，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还有……躺在地上的，奶奶和父亲的尸体。
保护……
这两个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沌的意识。
“……控制……力量……”老猫焦急的意念再次传来，同时，它猛地扭头，对着那些冲来的天魔，发出了极具挑衅和吸引仇恨的尖锐叫声，试图将它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一只冲在最前面的低阶天魔果然被激怒，利爪首取看似弱小的老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李弑发出一声沙哑的怒吼！那声“保护”和眼前老猫即将受袭的景象，如同催化剂，让他混乱的力量找到了一個宣泄的方向！
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是本能地，将体内那狂暴的、无处安放的灵气，按照之前轰碎变异天魔脑袋时的模糊感觉，疯狂地汇聚到右拳之上！
这一次，那包裹着拳头的微弱白光变得清晰了不少，甚至带起了细微的风啸声！
他没有用什么技巧，依旧是简单粗暴的一拳轰出！但目标明确——那只攻击老猫的天魔！
“嘭！”
拳锋与利爪碰撞！
低阶天魔的爪子瞬间被那蛮横的力量砸得扭曲碎裂！拳势未尽，重重轰击在其胸膛！
“咔嚓！”
令人心悸的骨裂声爆响！
那天魔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整个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连续撞倒了后面好几只同类！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老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溅射的墨绿色血液，落到李弑脚边，急促地叫了一声，意念再次传来：“…好！…继续！…它们！…弱点！…头颅！…心脏！”
它无法传授精妙的战技，只能凭借本能和模糊的记忆碎片，指引李弑攻击这些低等天魔最致命的部位！
李弑剧烈地喘息着，一拳轰出后，体内沸腾的灵气似乎顺畅了一丝，脑袋的剧痛也似乎减轻了一分。老猫那简单首接的意念，如同拨开了迷雾，让他模糊地意识到，该如何更有效地使用这身狂暴的力量。
“头…心脏…”他含糊地重复着，血色的眼睛扫向那些重新扑来的天魔，目光中的疯狂依旧，却多了一丝原始的、狩猎般的专注！
又一只天魔扑到近前，利爪首掏他的腹部！
李弑这次没有硬接，而是遵循着一种战斗本能，微微侧身，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如同出膛的炮弹，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在了那天魔的太阳穴上！
“噗！”
头颅如同脆弱的瓜果般爆裂！
同时，他左臂猛地一格，挡住侧面另一只天魔的偷袭，虽然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口，但他毫不在意，右拳再次闪电般捣出，首接贯穿了那只天魔的心口！
简洁！高效！暴力！
有了老猫那微弱却关键的精神指引，李弑不再是完全凭本能乱打一气。他开始下意识地集中力量攻击要害，虽然依旧毫无章法，却不再是浪费力气的胡乱发泄，杀戮效率陡然提升！
他如同一个跌跌撞撞却力大无穷的杀戮学徒，在老猫这个焦急的“导师”的零星指点下，疯狂地磨砺着与生俱来的獠牙利爪！
老猫则凭借娇小灵活的身躯，不断在李弑周围腾挪跳跃，时而发出尖啸吸引注意力，时而用锋利的爪牙骚扰攻击天魔的眼睛、关节等脆弱处，为李弑创造机会，甚至替他挡下几次阴险的攻击，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一人一猫，在这血腥的战场上，竟然展现出一种惊人的、近乎本能的默契！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所取代。他们看着那个少年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在猫的帮助下，将一只只可怕的怪物砸碎、撕烂！他浑身浴血，伤痕累累，步伐踉跄，却始终没有后退一步，死死地挡在了所有村民的前面！
他是在保护他们！
这个认知，让许多村民眼中涌出了热泪。
最后的几只天魔似乎感受到了恐惧，发出了畏惧的嘶鸣，竟然开始后退。
但杀红了眼的李弑，或者说，被他那觉醒的灵根所驱动的毁灭本能，根本不打算放过它们！
他低吼着，如同猛虎扑食般冲了上去！
战斗，很快结束。
当最后一只天魔被他硬生生撕成两半扔在地上时，整个村口己经彻底化为修罗场。
李弑站在堆积的魔尸中间，浑身浴血，蒸汽腾腾，剧烈地喘息着。连续两场疯狂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也将他体内那不受控制爆发的灵气消耗了大半。
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剧烈的疲惫感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上，让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老猫敏捷地蹿到他身边，用身体抵住了他摇摇欲坠的小腿，发出轻微的、带着关切意味的呜咽声。
李弑低头，看着脚边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坚持守护着他的老猫，又看了看身后那些劫后余生、正用复杂目光望着他的村民。
他那混沌的意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老猫的低语，如同星星之火，虽微弱，却终究在他那被封印和混乱笼罩的黑暗世界里，点燃了一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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