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护士急促而尖锐的询问，像一把冰冷的铡刀，悬停在死寂的走廊上空，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时间仿佛被冻结。空气凝固得如同坚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压力。
温哲远猛地攥紧了拳头，目光如炬地射向顾夜宸，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愤怒和谴责，仿佛在无声地控诉：这都是你造成的！你才是刽子手！
顾夜宸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被瞬间抽空灵魂的雕像。雨水顺着他冷硬的发梢滴落，在他脚边汇成一小滩冰冷的水渍。他脸上所有的暴怒、戾气、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碎裂，剥落，露出底下从未有过的、近乎空白的震愕和……恐慌。
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那个他口中“不该存在的麻烦”、“错误”、“需要清除的麻烦”……当它真的可能消失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恐慌，竟如同毒藤般疯狂地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那是他的血脉！是他顾夜宸的继承人！
可是……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扇紧闭的、亮着刺眼红灯的急救室大门。门后，是那个一次次挑战他底线、让他震怒不己，却又……却又在无数个夜晚，用那双清澈却倔强的眼睛无声反抗他的女人。
如果选择孩子，她可能会死。
这个念头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御，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他不能……
就在他嘴唇翕动，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瞬间——
急救室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另一名医生疾步走出，语速更快，情况显然更加危急：“顾先生！患者出现急性心衰征兆！必须立刻进行剖宫产终止妊娠，否则母子都有生命危险！请立刻签字！”
母子都有生命危险！
最后的选择题变成了残酷的单选题！
顾夜宸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大脑一片轰鸣！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救她！”他嘶哑地低吼出声，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恐惧，“无论如何……保住她的命！”
“是！”医生得到指令，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冲回急救室。大门再次沉重地关上，将那生死一线的战场隔绝在外。
走廊里，再次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顾夜宸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向后踉跄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缓缓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指缝间，有水光混合着未干的雨水，急速滑落。
温哲远看着他这副从未有过的失态和……痛苦，眼中的愤怒稍稍褪去，化为一种复杂的、带着沉重悲哀的沉默。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世纪。
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
主刀医生史密斯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顾先生，手术结束了。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还在昏迷中。”
顾夜宸猛地放下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喉咙发紧：“那……孩子呢？”
史密斯医生沉默了一下，低下头，声音沉重：“很抱歉……我们尽力了。胎儿月份太小，又经历了太大的冲击和母体衰竭……没能保住。”
没能保住……
西个字，像最终的丧钟，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顾夜宸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血色和支撑。他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陌生的、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剧痛。
那个他从未期待、甚至一度想要抹杀的小生命……真的消失了。
因为他的逼迫，他的囚禁，他的……冷酷。
一种前所未有的、铺天盖地的悔恨和空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温哲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彻底的决绝。他看了一眼仿佛瞬间被击垮的顾夜宸，没有说话，转身，沉默地离开了走廊。他的背影，带着一种沉重的、与这个世界割裂的冷然。
顾夜宸没有阻拦，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温哲远的离开。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消失的生命和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女人占据。
林薇被推出了急救室，转移到了顶层的特护VIP病房。
她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的水晶，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和监测仪器，微弱地呼吸着，仿佛随时会碎裂消失。
顾夜宸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以复加。
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如此的安静，如此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消散。
他走了进去，挥手让护士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仪器发出规律的、冰冷的滴答声。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伸出手，极其小心翼翼地、用从未有过的轻柔，触碰她冰冷的手背。那纤细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之前锁链摩擦出的淡淡红痕。
“对不起……”干涩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林薇……对不起……”
可是，昏迷中的人，听不到他的忏悔。
接下来的几天，顾夜宸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他变得沉默寡言，眼底布满了血丝和深重的疲惫，周身那股冰冷的戾气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近乎颓然的压抑。
他亲自过问她的每一项治疗，用的全是最好最贵的药。他命令厨房准备最精细的流食，虽然她几乎咽不下去。他甚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休息，连顾老夫人前来探望，也被他冷漠地拒之门外。
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赎罪，也像是在拼命抓住什么即将彻底失去的东西。
第三天傍晚，林薇终于从漫长的昏迷中悠悠转醒。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前是模糊的白色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身体像是被碾碎重组过一样，沉重而疼痛，尤其是小腹处，传来一阵阵空洞的、令人心慌的坠痛感。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暴雨，逃亡，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天价娇妻，总裁的巨星妈咪》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对峙，剧痛，鲜血……
孩子！
她的手下意识地猛地摸向自己的小腹！
那里……平坦……空荡……只剩下纱布包裹的伤口和冰冷的疼痛……
巨大的、灭顶的绝望和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噬！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的孩子……她拼死想要保护的孩子……没有了……
“你醒了？”一个低沉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薇缓缓转过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顾夜宸。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里面有担忧，有疲惫，还有……她看不懂的、深重的痛苦和悔意。
看到他的脸，所有的痛苦和绝望瞬间化作了刻骨的恨意！
是他！都是他！是他逼她！是他害死了她的孩子！
“出去……”她的声音虚弱不堪，却带着冰冷的、淬毒般的恨意。
顾夜宸的身体微微一僵，嘴唇动了动：“林薇，我……”
“出去！”她猛地激动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起枕头狠狠砸向他！泪水疯狂滑落，“滚！我不想看到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顾夜宸！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哭喊声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顾夜宸没有躲闪，任由枕头砸在身上。看着她崩溃痛苦的样子，他的心脏像是被凌迟般疼痛。他试图上前安抚她：“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先冷静……”
“别碰我！”林薇如同被毒蛇触碰，猛地缩回手，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极致的厌恶，“滚开！求你滚开！让我死！让我去陪我的孩子！！”
她剧烈的挣扎牵动了伤口，痛得蜷缩起来，脸色更加惨白。
医生和护士闻声冲了进来，按住她，准备注射镇静剂。
顾夜宸看着她那副恨他入骨、宁愿死去也不愿他靠近的模样，心脏像是被彻底洞穿，鲜血淋漓。他一步步后退，最终，颓然又痛苦地退出了病房。
从那天起，林薇彻底封闭了自己。
她不哭，不闹，也不再说话。只是终日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或者窗外灰暗的天空，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喂她吃饭，她就机械地张嘴；给她换药，她就毫无反应。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包括顾夜宸。
顾夜宸每天都会来，却只能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她。他带来的昂贵补品和礼物，原封不动地被护士拿出来。他试图和她说话，她毫无反应，仿佛根本听不见。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埋葬着一个逝去的小生命，和她对他彻骨的恨意。
一周后，林薇的身体状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但精神依旧萎靡不振。
这天下午，顾夜宸因为一个极其重要的跨国会议，不得不暂时离开医院。
病房里，只剩下一个值班护士。
当护士也暂时离开去取药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清洁工服装、戴着口罩帽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快速走到床边。
林薇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来人缓缓摘下口罩。
是温哲远。
他看着林薇这副形销骨立、心如死灰的模样，眼中充满了痛心和愤怒。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
“林薇，听着！我没时间解释！顾夜宸很快会回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林薇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眼底，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你母亲我己经派人秘密转院，很安全。”温哲远语速极快，“楼下后门，有一辆车牌尾号49的黑色救护车，是来接应你的！司机是自己人！你现在必须立刻跟我走！否则，等他回来，你永远都逃不掉了！你想让孩子白白牺牲吗？！”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入林薇死寂的心脏！
孩子……
她的眼底骤然迸发出一丝强烈的、带着恨意的光芒！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温哲远。
温哲远朝她坚定地点点头，伸出手。
林薇看着他的手，又看向窗外自由的天空，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最终，那挣扎被一种彻骨的恨意和决绝所取代！
她猛地伸出手，抓住了温哲远的手！
温哲远立刻将她扶起，迅速将一套准备好的清洁工服装套在她病号服外面，戴上帽子和口罩，搀扶着她，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空无一人。他们顺利地从消防通道下楼，来到了医院僻静的后门。
一辆黑色的、看起来像是转运病人的救护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牌尾号：49。
司机看到他们，立刻打开后门。
温哲远将林薇扶上车，深深地看着她：“去吧。他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忘记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
林薇坐在冰冷的车厢里，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囚禁了她、埋葬了她孩子和爱情的、冰冷华丽的医院大楼，眼中最后一丝软弱和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涅槃重生般的决绝。
她看向温哲远，千言万语只化作嘶哑的一句：“……谢谢。”
车门关上。救护车无声地驶入车流，很快消失在城市茫茫的夜色之中。
温哲远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中情绪复杂难辨。最终，他转身，悄然离去。
一小时后，顾夜宸匆忙赶回医院。
迎接他的，是一间空荡荡的病房，和一张被风吹落在地的病号服。
还有窗外，那片浩渺的、再也寻不到她踪迹的夜空。
他站在空床前，良久，良久。
最终，一拳狠狠砸在墙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墙壁。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困兽般的痛苦嘶吼，在空寂的病房里，骤然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暴怒和……彻底失去的恐慌。
她走了。
带着对他的彻骨仇恨，永远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裡。
而他和她之间，那场以契约开始，以血泪和失去告终的纠缠，似乎终于落下了帷幕。
却又仿佛，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
(http://www.220book.com/book/MSV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