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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镜花水月与暗涌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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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哲远提供的顶层公寓,如同一座悬浮在卑尔根上空的、精致而冰冷的玻璃宫殿。日子在一种看似完美无瑕的节奏中流淌,却让林薇感到一种比在贫民区挣扎求生时更深的窒息。

索菲亚确实专业可靠,将她和星瑶的生活照料得无微不至。星瑶很快适应了新环境,小脸变得红润,在铺满柔软地毯的婴儿房里蹒跚学步,咿咿呀呀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她似乎很喜欢索菲亚,也对偶尔来访的温哲远不再陌生,甚至会在他带来新玩具时,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一切,本该让林薇感到安心。但恰恰是这种过度的“完美”和“舒适”,让她心底的警铃长鸣不止。温哲远像一位最高明的导演,为她编织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梦境,而她,则是被困在梦境中心、无法醒来的提线木偶。

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有时是共进晚餐,有时只是过来看看星瑶,停留时间不长,举止永远得体而温和。他会询问她的饮食起居,关心星瑶的成长进度,耐心倾听她讲述在卑尔根躲藏时的艰辛(她依旧有所保留),眼中总是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怜惜和愤怒。

“都过去了,林薇。”他会这样安慰她,语气笃定,“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和星瑶受那样的苦。我会保护好你们。”

他的承诺如同最甜美的毒药,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的意志。但林薇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注意到,温哲远从未主动提起如何具体应对顾夜宸的追捕,也从未详细说明他所谓的“周密安排”是什么。他给予她物质上的庇护,却在信息上对她实行了绝对的封锁。那部他给的“安全”手机,功能极其有限,无法连接外部网络,只能与他单线联系,像一个精致的通讯镣铐。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几乎失去了所有私人空间。索菲亚虽然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公寓里是否还有隐藏的摄像头?她不敢确定,但一种被无形之眼时刻监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她甚至不敢在房间里长时间地沉思或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必须时刻扮演一个逐渐从创伤中恢复、对温哲远充满感激的、柔弱的母亲角色。

这种表演,消耗着她巨大的心力。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温哲远提议带她和星瑶去附近一个以家庭友好著称的、环境优美的海滨公园“散散心”。

“总是待在室内对孩子的成长不好。放心,那里很安全,我提前清过场。”他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家庭出游计划。

林薇的心猛地一紧。公开露面?即使清场,风险也极大!她本能地想拒绝,但看到温哲远那双含笑的、却不容置疑的眼睛,以及星瑶听到“出去玩”时兴奋挥舞的小手,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权。这既是一次“恩赐”,也是一次试探,甚至可能是一个……陷阱?

她强迫自己压下恐惧,换上期待的表情:“好……好啊,星瑶一定很开心。”

那天阳光很好,微风拂面。公园果然如温哲远所说,异常安静,看不到其他游客。只有远处隐约可见几个穿着便装、身形矫健的男人,如同沉默的哨兵,分散在西周。温哲远亲自推着婴儿车,步伐从容,不时低头温和地与星瑶说话,画面温馨得如同杂志封面。

林薇跟在一旁,努力维持着微笑,目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湖光山色,绿草如茵,但在她眼中,每一处树丛后,每一个拐角,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顾夜宸的脸,如同梦魇,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走到一处开阔的草坪时,温哲远停下脚步,示意保镖将野餐毯铺好。他拿出准备好的精致点心和水果,对林薇笑道:“坐会儿吧,让星瑶自己爬一爬。”

星瑶到了新环境,兴奋不己,在柔软的毯子上爬来爬去,咯咯首笑。林薇坐在毯子边缘,心神不宁。就在这时,一阵较强的风吹来,将星瑶头顶一顶小巧的遮阳帽吹落,滚向了不远处的一簇灌木丛。

“哎呀!”林薇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起身想去捡。

“我去吧。”温哲远动作更快,优雅地起身,几步就走了过去,弯腰拾起了帽子。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林薇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他刚才坐过的位置——野餐毯的边缘,放着他随手搁下的西装外套。外套口袋微微敞开着,里面露出一个黑色、造型特殊的手机一角。那绝不是他日常使用的商务手机,也不是给她的那部“安全”手机。

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就在那一瞥之间,她似乎看到那部特殊手机的屏幕极快地亮了一下,上面闪过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预览,只有一个英文单词和几个数字:

[er] - Phase 2. firm ETA?

er?清道夫?Phase 2?第二阶段?ETA?预计到达时间?

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入林薇的大脑!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清道夫……这个词汇在她听来,充满了血腥和杀戮的气息!他在和谁联系?Phase 2 指的是什么?是针对顾夜宸的行动?还是……别的?

温哲远己经拿着帽子走了回来,脸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细心地将帽子重新给星瑶戴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有点大,我们待会儿就回去吧。”他语气自然。

林薇低下头,借由整理星瑶衣领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好……好的。”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沉寂。星瑶玩累了,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沉沉睡去。林薇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海。温哲远刚才那一瞬间无意中暴露的信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她原本就疑虑重重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背后一定在进行着某种危险的、不为人知的计划!那个“er”,听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他救她,真的只是出于旧情和正义感吗?还是……她也是他庞大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用来对付顾夜宸的、特殊的棋子?

回到公寓后,林薇借口照顾星瑶,将自己关在婴儿房里。她抱着熟睡的女儿,坐在摇椅上,浑身冰冷。镜花水月般的安逸生活被彻底打破,露出了底下狰狞的冰山一角。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不能再将希望寄托于温哲远的“善意”。她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想办法弄清楚温哲远的真实目的,必须找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和星瑶的生路。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型。她需要冒险,需要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那部特殊的手机……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但如何接近?如何获取信息?

她想到了索菲亚。这个看似忠诚的保姆,是否知道些什么?能否被利用?还是说,她本身就是温哲远最忠实的眼线?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开始有意识地改变策略。她不再仅仅扮演柔弱的受害者,而是尝试表现出一定的“恢复”和“主动性”。她会主动向温哲远询问一些关于未来安排的、看似合理的问题,比如星瑶的教育问题,或者她自己是否有可能学习一些技能(如语言或理财),为将来独立生活做准备。她的语气带着试探和依赖,仿佛真的开始规划在他庇护下的新生活。

同时,她也在暗中观察索菲亚。她发现索菲亚虽然严谨,但并非毫无感情。她对星瑶是真心喜爱,照顾得极其用心。有一次,星瑶半夜发烧,索菲亚彻夜未眠地守在旁边,眼神中的担忧是真实的。

林薇决定赌一把。她选择在一个午后,星瑶睡熟后,主动找索菲亚聊天,语气带着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索菲亚,谢谢你这么用心照顾星瑶。这段日子,多亏了你和温先生……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有时候半夜醒来,还是会害怕……怕以前的日子,怕那些人找到我们……”她说着,眼圈微微发红,演技臻至化境。

索菲亚看着她,严肃的脸上似乎松动了一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林小姐,别担心,先生都安排好了。这里很安全。”

“真的吗?”林薇抬起泪眼,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担忧,“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温先生他……为了我们,是不是得罪了很厉害的人?我听说……对方势力很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索菲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语气依旧刻板:“先生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清楚。林小姐只需要安心照顾好自己和宝宝就好。”

她的口风很紧,但那一瞬间的闪烁,没有逃过林薇的眼睛。索菲亚知道内情!至少,她知道她们面对的危险来自一个“势力很大”的人!

这次试探,让林薇更加确信,温哲远正在进行一场危险的博弈。而她,必须尽快找到自保的方法。

机会,终于在一个雷雨夜悄然降临。温哲远因为欧洲总部的紧急事务,需要连夜飞往苏黎世。他匆匆来到公寓告别,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抱歉,临时有急事需要处理。最多三天就回来。你和星瑶乖乖待在这里,索菲亚会照顾好你们。有任何事,随时用电话联系我。”他叮嘱道,语气虽然温和,但林薇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的一丝焦灼。

是因为那个“Phase 2”吗?林薇心中暗想。

温哲远离开后,公寓里只剩下林薇、星瑶和索菲亚。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林薇的心,却因为温哲远的暂时离开和恶劣天气可能造成的监控松懈,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冒险去确认那部特殊手机里的信息!

夜深人静,确认星瑶和索菲亚都己睡熟后,林薇像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卧室。她知道温哲远在书房有一个习惯,会将不太常用的物品锁在书桌的某个抽屉里。而钥匙……她曾无意中看到过他放在书架上一本厚厚的精装书书脊的夹层里。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空旷的客厅,投下诡异的光影。林薇的心跳声在寂静中如同擂鼓。她屏住呼吸,凭着记忆摸索到书房,找到那本书,颤抖着取出钥匙。

打开书桌抽屉的瞬间,她几乎要窒息!那部黑色的特殊手机,果然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迅速拿起手机,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需要密码或指纹解锁。她尝试了几个可能的数字组合(温哲远的生日、公司成立日等),均告失败。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她的指尖无意中划过屏幕边缘,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跳出一个极简的界面——似乎是某种紧急备用模式,只显示最近几条加密信息的发送状态和极其简短的标题预览!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最上方那条信息:

[er] - Phase 2 Initiated. Target: Bergen Safehouse. ETA: 72Hrs. Awaiting Final Go.

目标:卑尔根安全屋!预计到达时间:72小时!等待最终指令!

Safehouse……指的是这里?!这个公寓?!er……清道夫……目标是这里?!温哲远要清除这里?清除谁?是她和星瑶?!还是……别的?

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浑身冰冷,手脚发麻,几乎握不住手机!

为什么?温哲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刚刚还表现得那么关心她们!

难道……难道他从头到尾都在骗她?他救她,只是为了把她当成诱饵,引顾夜宸上钩?而现在,到了需要“清理”诱饵的阶段?或者……他和顾夜宸之间,达成了某种她不知道的交易?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她和星瑶己经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温哲远比顾夜宸更可怕!他藏在温柔面具下的,是真正的杀机!

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颤抖的手将手机放回原处,锁好抽屉,放回钥匙。她像游魂一样飘回卧室,瘫倒在床上,紧紧抱住熟睡的女儿,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

而林薇的心中,比窗外的暴风雨更加汹涌澎湃。她必须立刻行动!必须在72小时内,带着星瑶,再次逃离!这一次,她不仅要躲避顾夜宸,还要面对来自“救命恩人”的致命威胁!

温柔的囚笼,瞬间化作了血腥的屠场。她的逃亡之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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