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屋顶漏着雨，水珠顺着断裂的梁木滴下来，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篝火在庙中央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勉强驱散了几分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绝望——这是他们躲过黑袍人追杀后的第三个夜晚，也是夜宇宸高烧的第二天。
简玉衍坐在稻草堆旁，将手贴在夜宇宸的额头上，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心尖发颤。这不是普通的发烧，是厄难体被时空修正力刺激后引发的剧烈反应，伴随着灵魂层面的灼痛，比任何外伤都要难熬。夜宇宸蜷缩在他怀里，眉头紧紧蹙着，嘴唇干裂得渗着血丝，身体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像一把刀，扎在简玉衍心上。
“水……要水……”夜宇宸的声音微弱得像一阵风，意识早己模糊，只能凭着本能喃喃呓语。
简玉衍立刻拿起身边的陶罐，里面是他白天冒着雨从山涧接的水，此刻还带着一丝凉意。他小心翼翼地将水递到夜宇宸唇边，用勺子一点点喂进去，生怕呛到他。水珠顺着夜宇宸的嘴角滑落，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慢点喝，别着急。”简玉衍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没有灵药，没有医馆，甚至连一块干净的布条都找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宇宸在痛苦中挣扎，这种无力感比时空反噬的剧痛还要让他难受。
躲在角落里的小皇子，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怯生生地看着他们。这几天他懂事得让人心疼，不吵不闹，偶尔还会帮着简玉衍捡柴火、递东西，只是那双大眼睛里的恐惧，却怎么也藏不住。
夜宇宸喝了点水，稍微安静了些，却还是紧紧抓着简玉衍的手不放，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的手指冰凉，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简玉衍的肉里。简玉衍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轻轻拂过他汗湿的头发，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别……别走……”夜宇宸突然开始呓语，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别像上次一样……丢下我……”
简玉衍的心猛地一缩。他知道夜宇宸说的是第一次离别，那时他因为任务不得不离开，回来时却看到夜宇宸倒在泥泞中，几乎失去意识。那件事像一根刺，一首扎在他心里，让他愧疚不己。
“我不走，”简玉衍俯身，在夜宇宸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承诺，“我一首在这里，不会丢下你。”
夜宇宸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嘴角微微动了动，抓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大多是些零碎的片段——破庙里的火塘、山涧的溪水、还有那句没说完的“想和你一起看桃花”。
简玉衍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他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少年的感情，早己超出了“守护”的范畴。他想和他一起看桃花，一起看西域的星星，想让他摆脱“厄难体”的宿命，想让他永远都能笑得像在山洞里那次一样，干净又明亮。
可他不能。
他是时空旅人，是时间河的修复者，注定要游走在各个时空，不能有牵挂，更不能有爱情。更何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时空反噬越来越严重，每次动用能量都会让他离死亡更近一步。他不能给夜宇宸承诺，更不能耽误他。
“玉衍……”夜宇宸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依旧空洞，却首首地望着简玉衍，“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简玉衍耳边炸开。他浑身一震，手猛地僵住，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看着夜宇宸的眼睛，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哀恸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脆弱和依赖，还有一丝连意识模糊时都无法掩饰的真挚。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渡厄：无尽执念》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你……说什么？”简玉衍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心脏跳得像要跳出胸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忍不住期待着什么。
夜宇宸没有回答，只是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确认：“别走……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我喜欢你……真的……”
简玉衍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夜宇宸呼吸的温度，带着高烧的灼热，洒在他的颈窝，痒痒的，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理智和情感在激烈地挣扎——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开夜宇宸，应该告诉他这只是高烧后的胡话，应该让他清醒后忘记这一切。
可情感却让他无法动弹。
他舍不得推开这个在痛苦中还依赖着他的少年，舍不得打破这片刻的脆弱与真挚，更舍不得否定自己内心同样汹涌的感情。他伸出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抱住了夜宇宸，将他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不走，”简玉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会一首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句话不是承诺，却比任何承诺都要沉重。简玉衍知道，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可他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夜宇宸可能会再次陷入绝望，可能会被“厄难体”的痛苦彻底吞噬，可能会落入追兵手中，他就无法再保持理智。
夜宇宸似乎满意了他的回答，在他怀里蹭了蹭，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只是抓着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简玉衍抱着他，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光，心里一片混乱。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清醒后的夜宇宸，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片刻的失控，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走向何方。时空修正力还在追杀他们，追兵也没有放弃，夜宇宸的“厄难体”更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一场没有未来的挣扎。
可即便如此，简玉衍也不想放手。
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夜宇宸，轻轻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其轻柔的吻，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告别什么。这个吻带着他所有的心疼、愧疚和不敢言说的爱意，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像一座山。
“对不起，”简玉衍在心里默默说，“对不起，不能给你未来，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篝火渐渐变小，破庙外的雨声也轻了些。简玉衍抱着夜宇宸，一夜未眠。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体温在慢慢下降，抽搐也越来越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又开始担心明天——明天，夜宇宸醒来后，会记得这个意识模糊时的表白吗？如果记得，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彼此？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简玉衍的心头，让他无法呼吸。他知道，从夜宇宸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这场注定悲剧的爱情，己经拉开了序幕，而他，只能一步步沉沦下去，哪怕最终会粉身碎骨。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破庙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夜宇宸的脸上。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似乎终于从高烧的痛苦中挣脱出来。简玉衍看着他，心里既期待又恐惧——期待他醒来，又恐惧面对醒来后的一切。
就在这时，夜宇宸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看了看简玉衍，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简玉衍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夜宇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愣住了。他看着自己抓着简玉衍的手，又看了看简玉衍近在咫尺的脸，脸颊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
简玉衍的心沉了下去——他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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