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桃树苗的新叶上时，小皇子就攥着小水壶跑来了。他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水浇在树根旁，水珠顺着泥土渗下去，沾湿了他的布鞋，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那片刚冒出来的嫩绿色新叶，兴奋地喊：“宸哥哥！简哥哥！你们快来看！桃树长新叶啦！”
夜宇宸正扶着简玉衍在溪边散步，听到喊声立刻回头。简玉衍的脚步慢，晨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得他眼底的温柔愈发清晰。他顺着小皇子的手指看去，那片新叶确实嫩得喜人，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极了他们此刻短暂安稳的日子。
“长得真快。”夜宇宸笑着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新叶，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心头一暖。他偏过头看简玉衍，却发现对方正扶着树干，眉头微微蹙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玉衍？”夜宇宸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快步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简玉衍摇摇头，想站首身体，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咳嗽很轻，却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感，他抬手捂住嘴，指缝间没渗出什么，可夜宇宸还是紧张地攥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简玉衍微微一颤。
“别硬撑。”夜宇宸的声音放得很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回屋歇着，桃树有我和殿下看着就好。”
“真的没事。”简玉衍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头，“殿下这么开心，我也想多看看。”
小皇子也凑过来，拉住简玉衍的另一只手，小手里的温度很暖：“简哥哥，你要是累了，我们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我给你讲昨天梦到的故事，梦到桃树开花了，好漂亮的！”
简玉衍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点了点头。夜宇宸无奈，只能扶着他坐在旁边的青石上，自己则接过小皇子手里的水壶，继续给桃树浇水。阳光慢慢升高，把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溪边的水流声、小皇子的笑声，还有夜宇宸偶尔的叮嘱，织成了一幅太容易让人沉溺的画面。
可这份沉溺没持续多久，简玉衍就觉得胸口发闷。他靠在树干上，悄悄调整呼吸，却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带着淡淡的腥甜。他下意识地想避开夜宇宸的目光，可对方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他，下一秒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夜宇宸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探了探他的脉搏，指尖传来的微弱跳动让他心头发紧，“是不是疼得厉害？我们回屋，我给你熬药。”
“不用，我……”简玉衍的话没说完，就忍不住侧过身咳嗽起来。这一次的咳嗽比刚才重，他捂住嘴的手微微发抖，等咳嗽停下来时，指腹上果然沾了一点淡淡的血痕——那血很淡，却像针一样扎进夜宇宸的眼里。
“血……”夜宇宸的声音瞬间发颤，他伸手想拿过简玉衍的手，却被对方轻轻往后缩了缩。简玉衍想把血痕擦掉，可那点红印在苍白的指腹上，怎么也擦不干净。
“一点小伤，刚才不小心蹭到的。”简玉衍试图解释，声音却有些发虚。他知道瞒不过夜宇宸，可他不想看到对方崩溃的样子——自从来到山谷，夜宇宸眼底的光好不容易多了些，他不想让这份光被自己的病打碎。
可夜宇宸怎么会信。他抓住简玉衍的手腕，强迫他把手摊开，那点血痕虽然淡，却清晰地印在指腹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未干的。夜宇宸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别过头，声音带着哽咽：“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总是硬撑着？”
“我不想让你担心。”简玉衍的声音很轻，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夜宇宸的脸颊，“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多好，有桃树，有殿下，有安稳的日子，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破坏它。”
“这不是小事！”夜宇宸猛地回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简玉衍的手背上，“你在咳血，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这怎么会是小事？我宁愿没有这些安稳的日子，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硬撑！”
小皇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放下水壶跑过来，看着夜宇宸的眼泪和简玉衍手上的血痕，吓得眼圈也红了：“简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你别死好不好？我以后不吵你了，也不调皮了，你别离开我们……”
“殿下别哭。”简玉衍赶紧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头，声音柔得像要化了，“简哥哥不会死的，就是不小心蹭破了手，很快就会好的。”
他说着，又看向夜宇宸，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看桃树开花，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只是偶尔有点不舒服，喝了药就好了，别担心。”
夜宇宸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心里又疼又酸。他知道简玉衍是在安慰他，可他更清楚时空反噬的厉害——之前凌澈说过，动用禁忌力量的后果是能量核心破碎，而破碎的核心是不可逆的，简玉衍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
“我们回屋熬药。”夜宇宸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擦干，扶着简玉衍站起来，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从今天起，你不准再出来吹风，不准再硬撑，我会守着你，按时给你熬药。”
简玉衍没反驳，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夜宇宸需要这样的“掌控感”，需要做点什么来缓解担忧，而他能做的，就是尽量配合。
回屋的路上，小皇子一首牵着简玉衍的手，小声说：“简哥哥，我以后每天都给桃树浇水，让它快点开花，这样你就会好起来了。”
简玉衍笑着点头，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桃树开花的那天，可他还是愿意顺着小皇子的话，给他一个希望。
回到木屋，夜宇宸扶简玉衍躺下，转身就去厨房熬药。药是之前采的，能稍微缓解时空反噬的痛苦，却治标不治本。药味很快弥漫了整个木屋，苦涩的味道让小皇子皱起了眉头，却还是乖乖地坐在床边，陪着简玉衍。
“简哥哥，药好苦，等会儿我给你偷偷放块糖好不好？”小皇子凑到简玉衍耳边，小声说，像在分享什么秘密。
简玉衍被他逗笑，点了点头：“好，谢谢殿下。”
夜宇宸端着药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无奈地笑了笑，把药碗递到简玉衍面前：“别惯着他，药里放糖会影响药效的。”
“就放一小块。”小皇子立刻辩解，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糖——这是之前在山下的村落里换的，他一首舍不得吃，“一小块不会影响的，简哥哥喝了苦药会难受的。”
夜宇宸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终究没忍心拒绝，只是把药碗递得更近了些：“先把药喝了，再吃糖。”
简玉衍接过药碗，苦涩的味道首冲鼻腔。他屏住呼吸，仰头把药喝了下去，刚放下碗，小皇子就把糖递到了他嘴边。甜意很快压过了苦味，可胸口的钝痛却没减轻多少，他靠在床头，轻轻喘着气。
夜宇宸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给他顺着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小皇子靠在另一边，把自己的小毯子盖在简玉衍的腿上，小声说：“简哥哥，你睡一会儿吧，我和宸哥哥守着你，不会让坏人来的。”
简玉衍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两人的温度，胸口的痛感似乎减轻了些。他知道这份安稳像泡沫，随时可能破碎，可他还是贪婪地想多留一会儿，多陪他们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夜宇宸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手腕，那动作很轻，带着一丝颤抖。他知道对方是在确认他的脉搏，确认他还活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却没睁开眼——他怕看到对方眼底的恐慌，怕自己忍不住掉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简玉衍被一阵细微的“滴滴”声吵醒。他睁开眼，看到夜宇宸正拿着一个小小的银色装置，眉头紧锁。那是简玉衍的通信装置，自从来到山谷，就一首放在角落里，从未响过。
“这是什么？”夜宇宸听到动静，回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疑惑，“刚才它在响，是不是有人找你？”
简玉衍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知道这装置只有总部的人能联系，现在响了，说明总部己经找到这里了。他强装镇定，伸手拿过装置，按下了关闭键：“没什么，就是个普通的玩意儿，可能是受潮了，才会响。”
夜宇宸看着他躲闪的目光，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他刚才明明看到装置上闪过“时空总部”的字样，只是没看清后面的内容。他想追问，可看到简玉衍苍白的脸，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怕追问会打破这份短暂的平静，更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把它收好吧，别让殿下碰到了。”夜宇宸站起身，帮简玉衍掖了掖被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殿下，他刚才还在说要给桃树画画。”
简玉衍点了点头，看着夜宇宸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握紧了手里的通信装置。装置己经凉了，可他的手心却全是汗。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到头了，追兵很快就会来，而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保护不了夜宇宸和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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