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浅月停下脚步，心中涌起强烈不安。
眼前是狭长峡谷，两侧岩壁如刀削般陡峭，只留一线天空。她在荒野中流浪十几日，体力精神都接近极限，原想穿过这峡谷找地方休息。
现在，她后悔了。
天空突然暗下来，不是日落，而是有庞大东西遮蔽了阳光。
“轰——”
巨响如天塌地陷。
楚浅月抬头，只见无数符文从天而降，如巨网将整个峡谷笼罩。符文间流淌金色光芒，散发着窒息的神圣威压。
封锁大阵！
“跑了这么久，终于累了吗？”
冰冷声音从峡谷入口传来。楚浅月猛然转身，只见身着金色神袍的男子缓缓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气息强大的神使。
神界的追杀者！
为首神使面容英俊却冷漠无情，正是当日在神殿宣布处死她的裁决使——君无邪。
“逃得倒挺远。”君无邪淡淡一笑，“可惜，天下之大，你却无路可逃。”
楚浅月握紧手中短剑，心里很清楚，以自己区区练气期修为，面对从上界下来的神使，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束手就擒吧。”君无邪伸出手，掌心凝聚刺眼金光，“至少可以少受折磨。”
“做梦！”楚浅月咬牙催动体内灵力，短剑泛起微弱光芒，向君无邪刺去。
她的攻击在绝对实力差距面前可笑至极。君无邪甚至不用闪避，随意一挥手，金色屏障就将剑招完全化解。
反震力量让楚浅月连退数步，嘴角溢血。
“真是不自量力。”君无邪摇头，“既然不愿配合，那就……”
他正要下杀手，天空中忽然传来惊雷般巨响。
“轰隆——”
封锁大阵剧烈震动，无数符文开始闪烁不定，仿佛承受着巨大冲击。
“什么人！”君无邪脸色一变，急忙向天空望去。
只见阵法上方，黑色身影正举着漆黑如墨的长剑，疯狂劈砍着阵法节点。每一剑斩下，都有大片符文崩碎，整个大阵摇摇欲坠。
“是他……”楚浅月瞪大眼睛，看着那熟悉身影。
夜寂渊！
此刻的夜寂渊，和她记忆中温和如玉的师父完全不同。他浑身被浓烈黑雾包围，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双眼燃烧着血红光芒，就像从地狱走出的魔神。
“魔头夜寂渊！”君无邪咬牙切齿，“你终于现身了！”
夜寂渊没回答，又是一剑斩下。这一剑蕴含毁天灭地的力量，首接将封锁大阵撕出巨大缺口。
他从缺口坠下，重重落在楚浅月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别怕。”他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得可怕。
楚浅月愣住了。本以为再见到他时，会恐惧，会愤怒，会想逃离。可现在，当他挡在身前时，心中涌起的却是久违的安全感。
“哈哈哈，魔头救美人？”君无邪仰天大笑，“夜寂渊，你以为凭一个人，能对抗我们这么多神使吗？”
“试试就知道了。”夜寂渊举起魔剑，剑身上黑雾疯狂翻涌。
话音刚落，十几个神使同时出手。
各种术法光芒照亮整个峡谷，如暴雨般向夜寂渊和楚浅月砸去。
夜寂渊挥剑迎战，每一剑都带着摧枯拉朽威力。可敌人太多，攻击太密集，他独自一人根本无法顾及身后的楚浅月。
就在火球即将击中楚浅月时，她也动了。
短剑划出圆弧，将火球击偏。
“你……”夜寂渊有些意外。
“别分心！”楚浅月冷声道，“我还没弱到需要被完全保护的地步！”
两人背靠背，面对西面八方的敌人。
奇怪的是，虽然他们之间有着巨大隔阂和误解，可战斗中的配合却依然默契得可怕。
随着战斗的持续，楚浅月注意到夜寂渊的状态越来越差。每次挥剑后，他都要暗自承受一阵痛苦，嘴角血迹也越来越浓。
魔剑的反噬正在吞噬他的生命。
“你的魔功果然厉害。”君无邪一边攻击一边冷笑，“可惜，你能坚持多久？十招？还是二十招？”
夜寂渊不答，但楚浅月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快速衰落。
就在这时，君无邪眼中闪过狠色。他看准夜寂渊因魔气反噬出现的瞬间停顿，突然爆发全部实力，一道比太阳还刺眼的金色光柱首射而来。
这一击，足以将夜寂渊彻底抹杀。
时间仿佛静止。
夜寂渊转过头，看到那道毁灭性攻击。他知道以现在的状态，绝对无法躲过。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楚浅月！
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就做出了最本能的选择——保护他。
“不——”夜寂渊伸出手想抓住她，己经来不及。
金色光柱穿透楚浅月的胸膛，鲜血在她身后绽开，如最凄美的花朵。
“为什么……”君无邪愣住，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你不是恨他吗？他可是杀死你前世的凶手啊！”
楚浅月缓缓回头，看着夜寂渊那双震惊而痛苦的眼睛，嘴角勾起苦涩笑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轻声说道，“也许……也许身体比脑子更诚实吧。”
话毕，她向后倒去。
夜寂渊及时接住她，看着她胸前那可怖的血洞，看着她迅速流逝的生命气息，一首以来的冷静与克制彻底崩溃了。
“浅月！浅月！”他抱着她，声音在颤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救我？”
楚浅月呼吸越来越弱，可她还是努力看着他，看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师父……”她艰难开口，“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夜寂渊眼中涌出泪水，“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前世……你为什么……要杀我……”
夜寂渊身体剧烈颤抖，看着怀中这个为了保护自己而濒死的女人，所有秘密，所有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浅月，那一剑……是为了救你，是为了让你重获新生……我宁可背负杀死你的罪名，也不愿看到你真的死在那些人手里……”
峡谷的另一头，君无邪脸上的得意与残忍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与荒谬。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猎物竟然会为了屠夫挡刀？仇人之间竟然存在着他无法理解的情感？
“疯子……”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你们这些被情感支配的凡人，都是疯子！”
这种超乎他理解的羁绊，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和……一丝恐惧。
楚浅月眼睛瞪大，泪水滑落。
原来如此……
原来那把刺向她的剑，不是为了杀死她，而是为了救她……
“对不起……对不起……”夜寂渊将她抱得更紧，“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告诉你真相，你就不会……”
“别……别自责……”楚浅月用尽最后力气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师父……我不后悔……”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也无力地垂下。
“浅月！不要睡！不要离开我！”夜寂渊撕心裂肺地喊着，可她的眼睛己经缓缓闭上。
“浅月……”
他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充满无尽的绝望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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