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的午后，将军府正屋的暖炉还燃着余温，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铺着青绒毯的地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柳芸半靠在软榻上，手里捏着林雪刚绣好的婴儿袜——袜口缀着浅粉色的绒球，针脚虽不算齐整，却满是少女的心意。林雪坐在一旁，正给林天的虎头帽缝流苏，偶尔抬头看看柳芸的肚子，眼里满是期待。
“娘，您说弟弟出生后，会不会喜欢我给他做的帽子呀？”林雪戳了戳帽檐的绒球，语气里带着几分忐忑。
柳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肯定喜欢，这帽子多好看，弟弟戴出去，别人都会夸他有个手巧的姐姐。”
林天在娘胎里，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心里也暖暖的，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应和。春桃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苹果走进来，笑着说：“夫人，小姐，刚从地窖里拿的苹果，还带着点凉，吃着解腻。”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门房的声音：“夫人，宫里来人了，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王公公，说有东西要送过来！”
柳芸心里微微一怔——前几日陛下刚赏了东西，今日太子又派人来，显然不是单纯的问候。她让春桃扶自己坐首，对林雪说：“雪雪，跟娘一起去接接王公公。”
很快，王公公的身影就出现在庭院里。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宫服，腰间系着白玉带，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各捧着一个描金漆盒。王公公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比之前的李公公少了几分谄媚，多了几分稳重，见了柳芸便躬身行礼：“林夫人安好，咱家奉太子殿下之命，给夫人送些安胎的东西，也给即将出生的小公子带了份薄礼。”
“有劳王公公跑一趟，快请进正屋坐。”柳芸侧身让他进屋，心里却悄悄提起了警惕。
进了正屋，王公公示意小太监打开漆盒。第一个盒子里是一小罐东珠粉，颗颗圆润，泛着莹白的光；第二个盒子里是一把赤金镶玉的长命锁，锁身刻着“平安顺遂”西个字，玉坠是温润的和田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东珠粉是殿下从内库挑的，据说对孕妇安胎最好，每天掺在汤里喝一勺就行。”王公公指着东珠粉，语气诚恳，“这长命锁是殿下特意让玉匠赶制的，想着小公子出生后能戴着，图个平安吉利。”
林天在娘胎里，清晰地“听”到了王公公藏在温和语气下的心声，那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线，看似柔软，却带着明确的目的：【太子殿下说了，林将军是陛下最信任的武将，手里又有兵权，二皇子之前勾结李姨娘想害林家，反倒是给了咱们机会。这次送东珠粉和长命锁，就是要让林夫人知道，殿下跟二皇子不一样，是真心想跟林家交好。只要林家肯站在殿下这边，等殿下将来登基，林家就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享不尽！】
“真心交好”“站在殿下这边”“开国功臣”——这些词像小石子一样落在林天的意识里。他突然想起之前二皇子的事：二皇子让李姨娘下毒害娘和自己，想借林家内乱拉拢爹的旧部；张丞相则想借军饷的事陷害爹，帮二皇子夺嫡。现在太子又来送东西，看似温和，本质却也是想拉拢爹，利用爹的兵权稳固储位。
【原来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太子，都是为了权力。】林天心里暗暗叹气，胎动也变得有些沉，像是在表达他的困惑，【二皇子用坏办法，太子用好办法，可到头来，都是想让爹帮他们争皇位。朝堂上的人，怎么都这么复杂？】
柳芸感受到肚子里林天的胎动变得沉重，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宝宝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察觉到了王公公的意图。她面上不动声色，伸手拿起那把长命锁，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子和温润的玉，语气温和：“太子殿下太费心了，这礼物太贵重，臣妾实在不敢收。”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王公公连忙摆手，语气更显诚恳，“殿下说了，林将军在西北浴血奋战，守护的是大靖的疆土，是殿下未来要依靠的栋梁。这点东西，不过是殿下的一点心意，夫人要是不收，殿下反倒会不安。”
他的心声里多了几分急切：【可不能让柳芸拒收！这礼物要是退回去，殿下的心意就传不到了，拉拢林家的事也会黄！得让她知道，殿下是真心想结好，不是像二皇子那样算计。】
林雪在一旁看着那把长命锁，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锁真好看，弟弟戴在脖子上，肯定特别神气。娘，咱们就收下吧，太子殿下也是一片好意。”
她的心声里满是单纯的欢喜：【太子殿下真好，还想着给弟弟送长命锁。之前二皇子坏，想害弟弟，太子殿下却给弟弟送平安锁，还是太子殿下好。】
林天听到姐姐的心声，心里更感慨了——姐姐不知道，太子的“好”，也是为了权力。他轻轻蹭了蹭柳芸的肚皮，像是在跟她“说”这些复杂的心思。
柳芸感受到胎动，知道宝宝还在担心，便不再推辞，笑着说：“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心意，那臣妾就代夫君和未出生的孩子谢过殿下了。等夫君回来，臣妾定让他亲自入宫，向殿下道谢。”
王公公脸上的笑终于真切了些，连忙说：“夫人太客气了。殿下说了，不用急着道谢，林将军刚从西北回来，肯定累，让他先好好歇着，陪夫人待产要紧。”
他的心声里满是松了口气的欣慰：【柳芸肯收下礼物，还说让林震入宫道谢，这事就成了一半！只要林震入宫，殿下再跟他提几句储位的事，以林震的为人，肯定会明白殿下的心意。】
又寒暄了几句，王公公便起身告辞——他还要去其他勋贵府上传太子的“心意”。柳芸让春桃和林雪送他到府门口，自己则靠在软榻上，轻轻摸了摸肚子，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宝宝，你都听到了吧？太子殿下这是想让你爹支持他。”
林天轻轻蹬了蹬腿，像是在回应她。柳芸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忧虑：“之前二皇子想害咱们，现在太子想拉拢咱们，不管是害还是拉拢，都是为了权力。你爹夹在中间，难啊。”
傍晚时分，林震从军营回来，刚进正屋就看到桌上的东珠粉和长命锁。柳芸把王公公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她察觉到的太子的意图，还有林天刚才的胎动反应。
林震拿起长命锁，仔细看了看，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太子这是在为储位铺路。二皇子失势后，张丞相的势力还在，太子需要有兵权的人撑他，我刚打了胜仗，威望正高，自然成了他拉拢的对象。”
他的心声里满是冷静的分析：【太子仁厚，比二皇子正派，可储位之争本就没有绝对的好坏。要是我明确支持太子，会被二皇子和张丞相视为眼中钉；要是不支持，又会得罪太子，甚至让陛下不满。只能走中间路，表面谢恩，不明确站队，先稳住再说。】
“那你入宫谢恩时，该怎么说？”柳芸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担忧。
“就说谢殿下关心内子和孩子，再跟他聊聊西北的战事，绝口不提储位的事。”林震放下长命锁，握住柳芸的手，语气坚定，“咱们林家，不掺和储位之争，只保大靖的安稳，只护咱们这个家。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谁想利用咱们，都不行。”
林天在娘胎里，听着爹的心声，心里瞬间踏实了——爹没有被太子的礼物打动，也没有被权力诱惑，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家。他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跟林震说“爹说得对”。
柳芸感受到胎动，笑着说：“你看，宝宝也支持你。咱们就守着这个家，不管外面的朝堂多复杂，只要一家人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林雪端着刚炖好的鸡汤走进来，笑着说：“爹，娘，快喝鸡汤吧！春桃姐姐在汤里加了太子殿下送的东珠粉，说是能安胎，弟弟喝了肯定能健健康康的。”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喝着热鸡汤，聊着家常。暖炉里的炭火偶尔“噼啪”一声，溅起细碎的火星，映着每个人的笑脸。林天躺在温暖的羊水里，听着家人的欢声笑语，心里的困惑渐渐消散——虽然朝堂很复杂，有很多算计，但只要家人同心，守住彼此，就能挡住所有的风浪。
他轻轻蹭了蹭柳芸的肚皮，心里暗暗想：【等我出生了，一定要帮着爹娘守护这个家，再也不让那些复杂的朝堂斗争，打扰咱们的好日子。】
夜色渐深，将军府的灯火亮了起来，映着庭院里的积雪，像撒了一层碎金子。柳芸靠在林震身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满是踏实。林震握着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他们都知道，朝堂的风浪还会继续，但只要守住家，守住彼此，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而林天，也在这份温暖的守护里，静静等待着出生的那一天，等待着加入这个能挡住所有复杂与算计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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