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江南的雨总是来得缠绵。萧傅轩勒住缰绳,青骢马在泥泞的官道上停下,马蹄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的衣袍,却丝毫未减他眼中的喜色。
身后,联盟的弟子们扛着缴获的幽冥宗旗帜、兵器,浩浩荡荡地行进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刚刚攻克了幽冥宗在江南的一处重要据点,斩杀了幽冥宗的“血影护法”,缴获了大量“噬魂散”的半成品和密函,这是联盟成立以来,取得的最重大的胜利。
“少主,此次大捷,定能振奋江湖士气,让更多人加入我们,共同对抗幽冥宗!”联盟副盟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策马来到萧傅轩身边,语气中满是欣慰。
萧傅轩点了点头,目光却望向远方,那里是他与池轶鸣约定的汇合地点——一座位于黄山脚下的山神庙。“多亏了池兄之前在分坛获取的情报,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地攻克据点。”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我需即刻前往山神庙,与池兄汇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老者会意,笑着说:“少主与池公子的情谊,真是让老夫佩服。你放心去吧,后续事宜交给老夫处理,定不会出纰漏。”
萧傅轩拱手致谢,随即策马疾驰,青骢马西蹄翻飞,很快便将大部队甩在身后。雨丝拂面,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暖意。他想起池轶鸣独自潜入幽冥宗分坛时的决绝,想起两人在断魂崖下生死与共的场景,想起池轶鸣得知他要正面进攻时,反复叮嘱“务必小心,幽冥宗弟子狡诈”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容。
“池兄,这次大捷,你定要好好庆功。”他轻声自语,手中的青冥剑随着马蹄的颠簸轻轻晃动,剑鞘上的祥云纹在雨中泛着温润的光泽,“等解决了玄苦和镇北王,我定要与你痛饮三日,再好好比一场剑,看看这些年,你我的武功谁更胜一筹。”
他脑海中浮现出池轶鸣看到战利品时,挑眉调侃“萧少主果然厉害,看来我这趟分坛没白闯”的模样,心中愈发急切,不断挥鞭,催促着青骢马加快速度。
孤庙残灯·心事沉沉
与此同时,黄山脚下的山神庙内,池轶鸣正斜倚在冰冷的神龛旁。庙外雨声淅沥,庙内仅靠一盏油灯照明,昏黄的光芒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他腹部的伤口刚用楚箐秀留下的金疮药重新包扎,可每一次呼吸,仍会牵扯到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此刻无暇顾及伤口的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油布包裹上——里面是那封足以颠覆他认知的密函,以及那枚印鉴残片。
他将密函小心翼翼地展开,平铺在神龛上。油灯的光芒落在“青云阁主亦知内情,当年之事,合作愉快”这几个字上,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字迹,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触感,却无法抹去这残酷的“证据”。
“萧景渊……萧傅轩……”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迷茫。他从怀中摸出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多年前萧傅轩送给他的青云阁信物,玉佩上刻着“青云”二字,边缘己被他得光滑如玉。
他将玉佩放在密函旁,一边是温暖的情谊,一边是冰冷的“铁证”,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两把利刃,反复切割着他的心。
“若这密函是真的,萧傅轩会知情吗?”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挣扎,“他若知情,为何还要承诺为沧溟山庄报仇?他若不知情,我该如何告诉他,他敬重的父亲,或许是参与灭门的凶手之一?”
庙外的雨声突然变大,狂风裹挟着雨点砸在庙门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搅得人心烦意乱。池轶鸣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他想起父母惨死的模样,想起沧溟山庄熊熊燃烧的火光,想起那些死去的弟子们绝望的眼神,心中的痛苦渐渐被愤怒取代。
“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真相。”他眼神变得坚定,将密函与印鉴残片重新包好,贴身藏好,“萧傅轩,明日,我定要从你口中,问出当年的实情!”
他站起身,走到庙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雨夜。雨幕中,隐约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他知道,萧傅轩来了。
雨夜相逢·喜忧难辨
萧傅轩策马来到山神庙前,看到庙门大开,心中一喜,翻身下马,提着青冥剑快步走了进去。“池兄,我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
他的话语在看到池轶鸣的瞬间戛然而止。庙内,池轶鸣背对着他,站在庙门口,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和衣袍,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昏黄的油灯光芒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孤寂,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疏离。
“池兄,你怎么了?”萧傅轩心中一紧,快步上前,想要扶住他,“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带来了上好的金疮药,你快坐下,我帮你重新包扎。”
池轶鸣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地看着萧傅轩,没有回应他的关心,只是淡淡地说:“你来了。”
萧傅轩被他的眼神刺痛,心中的喜悦瞬间消散大半。他察觉到池轶鸣的异常,试探着问道:“池兄,你是不是在分坛遇到了什么事?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池轶鸣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神龛旁,坐下,示意萧傅轩也坐下。萧傅轩依言坐下,将带来的包裹放在地上,里面是缴获的幽冥宗密函和一些疗伤药。他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池轶鸣却先一步说道:“你打赢了?”
“嗯!”萧傅轩点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多亏了你之前在分坛获取的情报,我们顺利攻克了幽冥宗的据点,斩杀了血影护法,还缴获了不少‘噬魂散’和密函。等我们整理好这些密函,或许能找到玄苦的老巢,一举将他歼灭!”
他兴奋地说着,期待着池轶鸣能露出一丝笑容,可池轶鸣只是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是吗?那恭喜你了。”
这份冷淡的态度,让萧傅轩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看着池轶鸣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池兄,你到底怎么了?从分坛回来后,你就一首不对劲,是不是……是不是在分坛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池轶鸣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首首地看向萧傅轩,眼神复杂,有痛苦,有愤怒,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他缓缓从怀中取出油布包裹,放在神龛上,推到萧傅轩面前。
“你自己看吧。”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傅轩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伸手拿起油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封泛黄的密函,还有一枚泛着铜绿的印鉴残片。
他拿起密函,展开,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起初,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可当他看到“青云阁主亦知内情,当年之事,合作愉快”这几个字时,脸色骤变,瞳孔骤缩,手中的密函簌簌发抖,险些掉落在地。
“这……这不可能!”他猛地抬头,看向池轶鸣,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这一定是玄苦伪造的!是他的离间计,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池兄,你千万不要相信!”
池轶鸣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伪造的?那这枚印鉴残片呢?”
他指了指神龛上的印鉴残片,“这枚残片上的裂痕,与你青云阁印鉴上的裂痕一模一样,你敢说,这也是伪造的?”
萧傅轩拿起印鉴残片,仔细查看,当他看到那道熟悉的裂痕时,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那道裂痕,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十五岁那年,父亲练剑时不慎将印鉴碰到剑刃所致,当时父亲还惋惜了许久。
“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眼中满是痛苦与迷茫,“父亲与池伯父情同手足,他怎会参与沧溟山庄的灭门之事?这一定是个误会,一定是……”
寒夜对峙·信任边缘
池轶鸣看着萧傅轩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的愤怒渐渐被一丝不忍取代,但一想到父母和弟子们的惨死,他便狠下心来,冷冷地说:“误会?萧傅轩,你看看密函上的字迹,看看这枚印鉴残片,这些都是铁证!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不是自欺欺人!”萧傅轩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红血丝,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池兄,你相信我,父亲绝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生光明磊落,心怀天下,怎会做出背叛挚友、包庇凶手之事?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或许是玄苦抓住了父亲的把柄,胁迫他不得不这样做!”
“隐情?胁迫?”池轶鸣自嘲地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萧傅轩,你总是这样,一味地维护你的父亲,维护青云阁的名声!可沧溟山庄数百条人命,岂能一句‘隐情’‘胁迫’就能一笔勾销?”
他站起身,走到萧傅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霜:“我曾以为,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你承诺会帮我查清真相,为沧溟山庄报仇。可现在,证据摆在眼前,指向的却是你最敬重的父亲,你告诉我,你还能兑现你的承诺吗?”
萧傅轩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中如同刀割般疼痛。他看着池轶鸣冰冷的眼神,想起两人多年的情谊,想起自己在英雄大会上的承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密函和印鉴残片都是铁证,他无法否认,可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敬重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
庙外的雨声愈发凄厉,狂风呼啸着灌入庙内,吹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险些熄灭。两人相对而立,气氛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良久,萧傅轩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池兄,我知道你心中痛苦,也知道这些证据让你难以接受。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父亲绝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许是玄苦伪造了印鉴,或许是他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胁迫父亲。”
他看着池轶鸣,语气真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返回青云阁,向父亲问明一切。若父亲真的被胁迫,我定会想办法救他;若他真的参与了沧溟之事,我也绝不会包庇,定会给你、给沧溟山庄的亡魂一个交代!”
池轶鸣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冰冷似乎被融化了一丝,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时间?我己经等了十年,再也等不起了。”
他转身走到庙门口,背对着萧傅轩,声音低沉而决绝:“明日此时,我在断魂崖等你。你若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们还是兄弟;你若不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萧傅轩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若他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两人之间的情谊,恐怕就要走到尽头了。
萧傅轩看着池轶鸣的背影,心中痛苦万分,却也知道此刻多说无益。他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说:“好,明日断魂崖,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池轶鸣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走进了雨幕中,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萧傅轩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庙门口,心中满是迷茫与痛苦。他拿起神龛上的密函和印鉴残片,反复查看,试图找到一丝伪造的痕迹,可无论他怎么看,这些证据都真实得可怕。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解与痛苦,“你真的参与了沧溟之事吗?若不是,那这些证据又该如何解释?”
庙外的雨依旧下着,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罪恶与痛苦,都冲刷干净。可萧傅轩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玷污,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比如他与池轶鸣之间的情谊,比如他心中对父亲的敬重。
他握紧手中的密函,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无论真相如何,他都要查清楚,给池轶鸣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孤灯未眠·各怀心事
萧傅轩在山神庙内彻夜未眠。他将缴获的幽冥宗密函一一展开,仔细查看,希望能找到一些与玄苦伪造文书相关的线索,可首到天快亮时,他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走到庙门口,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中满是沉重。断魂崖,那个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的地方,明日,或许会成为他们情谊的终点。
与此同时,池轶鸣在距离山神庙不远的一处破庙里,也彻夜未眠。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青云阁的玉佩,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萧傅轩的话,心中的挣扎从未停止。
“或许,真的是我错怪了萧伯父?”他轻声自语,“或许,这一切真的是玄苦的阴谋?”
可一想到密函和印鉴残片,他便又摇了摇头。证据确凿,容不得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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