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寒锋初试
夹杂着冰粒的寒风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透衣物，扎进皮肤。星舰破口处灌入的寒意瞬间驱散了能源舱室内仅存的暖意，也让所有人的心跟着沉了下去。刚刚因为击退黑狼团和陆骁苏醒而带来的一丝振奋，在这突如其来的气候剧变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拾荒者首领赵山河搓着粗糙的手掌，哈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他常年在外奔波，对气候异常尤为敏感，“这不对劲，才刚过收获季（根据他们自己的粗略计时），不该冷得这么邪乎。”
杨途走到破口边，伸手感受着那刺骨的寒风，目光凝重地望向天际那片不断蔓延、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铅灰色云层。他胸前的古玉传来一阵阵清晰而持续的寒意与警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不是普通的天气变化，”他转过身，声音低沉而肯定，“这可能就是‘它们’提到过的‘环境压力测试’。”
“环境压力测试？”赵山河和周围的拾荒者面露疑惑，基地的老成员们则脸色一白，想起了杨途之前透露的只言片语。
“没时间详细解释了，”杨途打断可能的追问，语气急促而果断，“当务之急是活下去！这严寒才刚刚开始，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做好长期抗寒的准备！否则，不用黑狼团打过来，我们自己就会冻死、饿死在这里！”
危机感压倒了一切。脆弱的联盟此刻展现了它高效的一面。在杨途和赵山河的联合命令下，所有人被迅速动员起来。
首要任务是封堵所有进风的缺口。星舰体积庞大，破口无数，这无疑是个艰巨的工程。老周和拾荒者中几个有手艺的人负责主导，他们利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厚重的绝缘布（从废弃舱室找到）、金属板、甚至泥土和碎石，拼命地封堵着大大小小的裂缝和破洞。阿杰和孙宇这些年轻人则成了主要的劳动力，搬运材料，递送工具，在寒冷的空气中干得满头大汗，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
林晓和李慧带领着王蕊等女性成员，将所有能找到的织物——破损的衣物、帆布、甚至之前编织的粗糙垫子——集中起来，赶制更厚实的门帘、毯子和御寒衣物。真菌农场所在的储藏室被重点保护起来，林晓忧心忡忡地检查着温度，生怕这些来之不易的食物来源被冻死。
杨途则和赵山河、以及刚刚能勉强坐起来的陆骁（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一起，商讨着更长远的问题。
“燃料是关键，”赵山河指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风雪（己经开始有雪花飘落），“没有足够的燃料取暖，我们堵再严实也没用。我们的营地以前主要靠收集干柴和一种能燃烧的黑色石头（煤），但现在这天气，出去找燃料太危险了。”
“星舰内部或许有可用的能源，”杨途沉吟道，“主反应堆虽然泄露隔离了，但一些辅助供暖管道也许还能利用。老周正在检查线路。另外，我们需要清点所有食物储备，制定严格的配给制度。这种天气，外出狩猎和采集几乎不可能了。”
陆骁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防御……不能松懈。黑狼团……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们肯定……也在想办法应对……但更可能……会趁火打劫……”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外部威胁并未因严寒而消失，反而可能因为生存资源的极度匮乏而变得更加致命。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与急速下降的温度和越来越猛烈的风雪赛跑。星舰内部虽然比外面暖和许多，但温度也降到了呵气成霜的程度。封堵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效，主要生活区的风速明显减小，但寒意依旧无孔不入。
燃料问题异常严峻。老周带人检查了舰内可能的供暖系统，大部分都己损坏报废，只有能源舱室附近一小片区域，依靠能源塔的废热还能维持略高于冰点的温度。这里成了临时的避难所，所有人都挤在一起，依靠彼此体温和有限的几盏依靠能源塔电力驱动的加热灯取暖。拾荒者们带来的少量燃料很快消耗殆尽。
食物配给制度开始严格执行，每个人的份额缩减到仅能维持基本生存的程度。真菌农场的产量因为低温而下降，这让林晓焦急万分。妞妞和小吴（吴哲）这样体质较弱的，己经开始出现咳嗽和流鼻涕的症状。
杨途几乎不眠不休，他一边利用古玉的能量辅助陆骁恢复（效果显著，陆骁己经可以缓慢行走），一边疯狂地翻阅着那本医疗手册和数据库碎片中关于低温生存的知识，试图找到解决办法。他还找来了沉默寡言的吴哲。
“吴兄弟，你是搞地质的，”杨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这种突然的极寒，从地质角度看，有什么可能的原因吗？附近有没有可能存在地热资源？”
吴哲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有些紧张地摆弄着他的旧数据板，上面显示着一些模糊的地形图和古怪的读数。“杨……杨首领，这种全球……不，区域性的急剧降温，很不正常……像是……像是某种人为的气候干预……”他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觉得自己在说疯话，但看到杨途鼓励的眼神，才继续道，“地热……理论上，这种大型星舰坠毁撞击，可能会破坏地层结构……如果附近有休眠的地热活动……也许……但我需要更精密的仪器才能探测……”
人为的气候干预？杨途心中一震，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而地热，则是一个潜在的希望。
就在资源日益枯竭、士气开始低落的时候，负责警戒的陈浩和一名拾荒者队员顶风冒雪冲了回来，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在星舰上层一个之前被忽略的、因部分坍塌而被掩埋的物资仓库里，发现了一个相对完好的应急储备点！里面不仅有大量耐储存的高能量压缩食品，还有数百个标准的化学暖包和一批极地级别的保温睡袋！
这个消息如同久旱甘霖，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杨途立刻带人前去清理通道，当仓库门被艰难地撬开，看到里面堆满的物资时，就连一向沉稳的赵山河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批物资极大地缓解了眼前的危机。食物储备增加了至少一个月，暖包和保温睡袋更是雪中送炭。虽然依旧要节省使用，但至少看到了熬过最初严寒阶段的可能。
然而，好运似乎总是伴随着噩运。就在他们沉浸在发现物资的喜悦中时，星舰外围突然传来了尖锐的警报声——是老周和陈浩设置的那些简易警报器被触发了！
“敌袭！”负责瞭望的孙宇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冻得通红，声音带着惊恐，“是黑狼团！他们……他们好像造了个大雪橇盾车，正在往入口这边冲！”
所有人都惊呆了！在这种极端天气下，黑狼团竟然还敢发动进攻？而且还造出了攻城器械？
杨途和赵山河立刻冲到观察口。只见风雪弥漫中，一个用粗大木材和金属板拼凑而成的、类似古代攻城槌的简陋器械，正在几十名黑狼团成员的推动下，顶着风雪，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星舰被部分封堵的主入口撞击过来！彪哥的身影在队伍后方若隐若现，发出得意的狞笑。
“他们疯了！这种天气打进来，他们也别想好过！”铁拳怒吼道。
“他们不是要占领，是要抢掠！”陆骁捂着伤口，脸色阴沉，“他们肯定也快撑不住了，想抢了我们的物资活命！那盾车虽然简陋，但入口被我们堵死了很多，冲击力集中，恐怕挡不住几次撞击！”
“不能让他们进来！”杨途眼神锐利，“入口通道狭窄，盾车进来后行动不便！赵首领，让你的人准备好滚石和火油（他们用找到的易燃油脂临时制作的）！陆骁，阿杰，带人守住两侧，等盾车进来后，从侧面攻击推车的人！老周，想办法看能不能破坏他们的盾车结构！”
短暂的混乱后，防御体系再次启动。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就连伤员和妇女也负责搬运石块和传递物资。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出惊人的凝聚力。
“轰！轰！”
沉重的撞击声一下下传来，封堵入口的杂物和金属板在剧烈震动。每一次撞击，都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终于，在第五次猛烈的撞击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和西溅的木屑，入口处的防御被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黑狼团的盾车，连同后面嗷嗷叫着的匪徒，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砸！”赵山河一声令下，上方准备好的巨石和燃烧着的火油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顿时，通道内一片鬼哭狼嚎，盾车被砸得歪斜，火焰开始蔓延！
“杀！”陆骁强忍伤痛，带着阿杰等人从侧翼杀出，猛攻那些惊慌失措的推车匪徒。狭窄的通道限制了人数优势，基地守军凭借地利和准备，一时间竟将人数占优的黑狼团压着打！
杨途没有参与近身搏杀，他手持弩箭，在相对安全的位置点射，目光却紧紧盯着战场的后方，寻找着彪哥和张猛的身影。他知道，必须干掉或者重创首领，才能彻底击溃这群亡命之徒。
战斗在狭窄的通道内惨烈地进行着。风雪从破口倒灌进来，混合着血腥味和烧焦的气息，形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守军们凭借地利的愤怒，顽强地抵挡着黑狼团疯狂的进攻。
然而，黑狼团的人数优势和悍不畏死渐渐发挥了作用。盾车虽然被毁，但后续的匪徒踩着同伴的尸体，拼命向前冲杀。阿杰被一个壮汉砍中了手臂，惨叫着后退。孙宇的弩箭射光了，只能拿着短刀勉强招架。防线开始动摇。
就在这危急关头，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一首躲在角落、看似吓傻了的吴哲，突然抱着他的旧数据板，连滚爬爬地冲到通道一侧的墙壁旁，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检修面板。他手忙脚乱地打开面板，里面是复杂的线路。
“你要干什么？！”旁边的李慧惊叫道。
吴哲没有回答，他咬着牙，根据数据板上闪烁的奇怪符号和杨途之前无意中透露的一些关于星舰能量线路的碎片信息，将几根线头猛地搭在了一起！
“噼里啪啦——”一阵耀眼的电火花爆起！整个通道，尤其是黑狼团人群密集的区域，墙壁上突然窜出无数道失控的电流！这是星舰内部残存的、本己废弃的防御电路，被吴哲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临时激活了！
“啊啊啊！”猝不及防的黑狼团匪徒被电得浑身抽搐，惨叫着倒下了一片！攻势瞬间瓦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连杨途和赵山河都愣住了。
彪哥见势不妙，气的哇哇大叫，却也不敢再冲，只能带着残兵败将，丢下满地伤亡，狼狈地逃出了星舰，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战斗，再次以守军的惨胜告终。但这一次，代价更加巨大。多人受伤，防御设施损毁严重，更重要的是，吴哲因为强行激活电路，被高压电弧反噬，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双手严重烧伤，人也陷入了昏迷。
风雪依旧肆虐，星舰内部一片狼藉，伤亡者需要救治，防御需要重建，而黑狼团虽败，却未伤筋动骨。杨途看着窗外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风雪，又看了看昏迷的吴哲和疲惫不堪的众人，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吴哲的举动，是巧合，还是他掌握了更多关于这艘星舰的秘密？这场人为的严寒，究竟会持续多久？黑狼团下次再来，又会使出什么手段？
生存的考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和漫长。而在这场与天斗、与人斗的绝望挣扎中，一丝微弱的、关于这艘星舰和这个世界本质的线索，似乎随着吴哲的昏迷，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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