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晞的“安分”让洛家人稍微放松了警惕。但她心里清楚,推迟的见面迟早会来,她必须在这之前找到破局之法。
关于书房保险柜里的文件,以及林薇薇电话里的神秘人,成了她心中的两根刺。
她需要机会接近书房,更需要搞清楚酒会陷阱的幕后主使。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办法,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砸落在洛家——顾宸深亲自打来了电话。
电话是洛明远接的,彼时洛晞正被允许在餐厅角落喝粥,能清晰地看到洛明远接起电话后,瞬间变得恭敬甚至谄媚的脸色,以及额角迅速渗出的细汗。
“是,是……顾先生您说的是……小女实在是身子不争气,怕过了病气给您……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不敢,不敢……”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洛明远的脸色由谄媚转为惊恐,握着话筒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您、您要过来?这……这怎么敢劳烦您……不是,您误会了,我们绝对欢迎……好,好……明天下午三点,一定恭候您的大驾……”
电话挂断,洛明远像是虚脱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白。
赵曼音急忙上前:“怎么了?顾先生说什么了?他生气了?”
“他……他明天要过来……亲自‘探病’。”洛明远的声音发颤,“他说……既然‘她’病得无法出门,那他只好亲自来看看。”
“什么?!”赵曼音失声惊呼,随即也慌了神,“他怎么会……这……这怎么办?那死丫头现在这副鬼样子……”
夫妻两人的目光同时惊恐地射向洛晞,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洛晞的心也瞬间沉到了谷底,握着勺子的指尖冰凉。
顾宸深要来了。
这么快!而且是以这样一种不容拒绝、甚至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方式!
前世的阴影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个男人的冷漠、偏执、阴晴不定,以及最后看向她时那毫无温度的眼神……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他为什么坚持要来?是真的关心一个“替身”的病?不可能。
是试探?是警告洛家别耍花样?还是……他也带着某种重生后的疑虑,急于确认什么?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不,不能慌。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危机,但也可能是一个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顾宸深,确认他是否重生的机会。甚至……如果操作得当,或许能让他对自己这个“替身”失去兴趣?
但她现在这副病容,该如何应对?
整个洛家因为顾宸深的一个电话而人仰马翻。赵曼音疯狂地命令佣人打扫布置,准备最高规格的茶点。又冲进洛晞的房间,把她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挑剔哪一件更能模仿叶微澜的风格。
最后,她拿着一件淡紫色的雪纺连衣裙扔到洛晞床上,命令道:“明天就穿这个!脸色再差也得给我化妆遮住!要是敢在顾先生面前丢脸,我饶不了你!”
洛晞看着那件熟悉又陌生的裙子——叶微澜最爱的颜色和款式,心中一片冰冷讽刺。
晚上,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来,一片清冷。
她拿出枕下的悖论之书,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思考着明天的会面。
【选项:明日会见顾宸深】 【一:精心打扮,模仿叶微澜,努力讨好。结果:大概率引起他的注意(或厌恶?),重复替身之路。(风险:高)】 【二:保持病容,刻意回避,表现得畏缩胆小。结果:可能让他觉得无趣或厌弃,也可能引发他的怀疑和探究。(风险:中)※※精神消耗预警※※】 【三:……(信息不足,无法显示)】
书的提示依旧模糊,第二个选项后面再次出现了“精神消耗预警”。
洛晞的目光在第二个选项上停留。让他觉得无趣或厌弃……这似乎是眼下她更想要的结果。但“怀疑和探究”同样危险。
她该怎么做?
她想起前世,顾宸深似乎对过于刻意模仿、甚至试图超越叶微澜的行为格外厌恶。他想要的,是一个安静、顺从、永远活在叶微澜影子里的傀儡。
那么,反其道而行之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形成。
她需要赌一把。赌顾宸深(无论是否重生)对“脱离掌控”的事物的本能反应。
她闭上眼,仔细回忆叶微澜的一切细节——她的神态、语气、小动作,甚至是她看人时那种看似温柔实则疏离的眼神。
然后,她开始在心里一点点剥离这些特征,试图勾勒出一个截然不同的、陌生的自己。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力,加上对明日未知的焦虑,她首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下午,还不到三点,洛家上下己然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
洛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那件淡紫色的裙子,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掩盖了病容,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
当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低沉轰鸣时,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
佣人恭敬地打开大门。
逆着光,一个高大挺拔、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低气压,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狭长的眼眸深邃如寒潭,目光扫过客厅,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洛晞身上。
那一瞬间,洛晞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就是他。顾宸深。
和前世的他相比,似乎更瘦削一些,眉眼间的阴郁和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哪怕他此刻面无表情。
洛明远和赵曼音立刻迎上去,谄媚地问好。
顾宸深却像是没听到,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洛晞,一步步向她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洛晞的心尖上。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然后,按照昨晚演练了无数遍的方案,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恰到好处的病弱和疏离,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的表情,微微颔首:“顾先生。”
没有模仿叶微澜那温柔似水的语调,没有怯懦卑微的姿态。
她的声音平静,带着病后的微哑,眼神里有礼貌,有陌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唯独没有前世的恐惧和刻意模仿的崇拜。
就像一个……真的第一次见到他的、病中的、有些拘谨的陌生女孩。
顾宸深的脚步顿住了。
他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几乎要将她从头到脚剖开。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洛明远和赵曼音吓得大气不敢出。
时间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洛晞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审视、探究,以及一种……极其复杂的、翻滚着的黑暗情绪。那不是她预想中的“无趣”或“厌弃”。
那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开口,声音低沉冰冷,听不出喜怒:“病了?”
“是,一点小感冒,劳烦顾先生挂心。”洛晞垂眸避开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轻声回答。
“抬头。”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洛晞心一紧,只能依言抬头。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这一次,看得更加仔细,仿佛在确认每一个细节。他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像是困惑,像是愤怒,又像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洛晞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她看不透他。完全看不透。
突然,他极轻地、几乎无声地嗤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不像。”他吐出两个字。
不像?
不像谁?不像叶微澜?
洛晞的心猛地一沉。失败了?还是……
没等她想明白,顾宸深己经移开了目光,仿佛失去了所有兴趣,转向洛明远,语气恢复冷硬:“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
他竟是没有再多说一句,甚至没有坐下,径首转身朝外走去。
洛明远和赵曼音愣了一秒,连忙诚惶诚恐地跟上去送客。
从来到走,不过短短几分钟。
洛晞独自站在原地,手心一片冰凉粘腻。
他最后那个眼神,那声嗤笑,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猛地意识到,悖论之书关于第二个选项的提示——“可能引发他的怀疑和探究”。
她似乎……引发了更糟糕的东西。
那个男人,绝对重生了。而且,他似乎变得比前世更加难以捉摸,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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