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焚窟的余波,并未立刻在苍茫山掀起更大的浪涛,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圣教那个位于野人沟的巢穴彻底沉寂下去,再无异动,仿佛从未存在过。然而,凌零和桑阳村的核心众人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疤面老者那“不死不休”的咆哮,绝非虚言。
回到桑阳村的凌零,肩头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那是与疤面老者近身搏杀时留下的,萦绕着难以驱散的阴寒邪气。她用了数日时间,调动恢复了大半的雷电异能,辅以药石,才勉强将那邪气逼出、炼化。伤势愈合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慢。
“圣教高层的力量,不容小觑。”凌零在密室中调息完毕,看着肩头那道淡粉色的新疤,眼神凝重。那疤面老者的实力,远超黑风隘遇到的法师,若非她凭借异能的克制性和雷火弹的出其不意,胜负难料。
此番突袭,虽重创了对方一个重要据点,延缓了其炼制“圣傀”的进程,但也彻底暴露了桑阳村的威胁性和部分底牌。可以预见,圣教接下来的报复,将更加猛烈和针对。
“凌姑娘,村外巡逻队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像是有人在远远窥视我们,但对方很警觉,一发现我们的人靠近就立刻远遁。”黑牛前来汇报,脸色不太好看。这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寒。
“是圣教的探子,在摸我们的底。”凌零并不意外,“加强警戒,扩大巡逻范围,但不必主动追击。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大概。”她需要时间,桑阳村也需要时间。
眼下,桑阳村面临着内外的双重压力。
对内,经过此次实战检验,队伍的战斗力和忠诚度得到了提升,但装备、训练、尤其是应对诡异邪术的手段,仍有巨大不足。新吸纳的流民需要时间整合,村子的防御体系需要进一步完善和升级。
对外,圣教的威胁如芒在背,而烨国太子那边的“友谊”也需小心维系。太子玉牌和贸易渠道带来了便利,但也意味着更深的捆绑和潜在的制约。凌零深知,依靠外力终非长久之计,桑阳村必须拥有真正能立于此乱世的、属于自己的根基。
“荀伯,与烨国的交易照常进行,但我们要的东西要变一变。”凌零找来荀伯,吩咐道,“减少奢华用品的采购,加大铁料、牛皮、弓箭、战马(如果能弄到的话)等军资的比重。另外,尝试收购一些记载山川地理、矿物分布、乃至百家杂学的竹简帛书。”
她需要知识,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寻找可能存在的、能替代或补充她自身科技树的本土资源和技术。
“黑牛,操练不能停。针对圣教的邪术,我们要有自己的应对之法。”凌零对黑牛道,“从即日起,增加对抗迷惑心智、扰乱感知的训练。我会教你几种简单的清心口诀和合击阵势变化,专破诡异伎俩。另外,挑选一批臂力强、心性稳的队员,组建一支‘破邪弩队’,装备我改进的弩机,重点训练精准射击和快速装填。”
她又看向阿草:“侦缉队的任务加重。不仅要监控外部威胁,更要留意村内是否有被邪术蛊惑或被收买的迹象。对新入籍的人员,背景核查要更加严格。同时,绘制更精细的苍茫山地图,尤其是标注出可能存在的矿藏、险地、以及……其他类似圣教巢穴的可疑区域。”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地传达下去,桑阳村这台战争机器,在凌零的驾驭下,开始向着更深、更专的方向转型。村民们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少了些最初的惶恐,多了几分历经磨难后的坚毅和对凌零无条件的信任。凌零,己然成了他们在这乱世中,唯一能仰望和依靠的“砥柱”。
数日后,烨国太子姬允的密使悄然到访,带来了太子的亲笔信。信中除了对凌零“扫荡妖氛”的赞誉,显然太子己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部分消息,更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炎国似乎与某个神秘势力接触频繁,边军调动异常,恐有大规模犯境的意图。太子在信中暗示,若桑阳村能协助牵制或预警,烨国愿提供更多支持。
“神秘势力……是圣教吗?”凌零放下帛书,眼中寒光闪烁。圣教与炎国勾结?这并非不可能。若真如此,桑阳村面临的,将是来自两个方向的巨大压力。
她沉思良久,提笔回信,语气不卑不亢。她承诺会密切关注边境动向,并及时通报,但也再次强调了桑阳村“保境安民、不涉纷争”的立场,婉拒了太子希望她更深度介入两国争端的暗示。
送走密使,凌零独自登上村中最高的望楼。夕阳西下,将她的身影拉得悠长。脚下,是初具规模的村落,炊烟袅袅,操练的呼喝声隐隐传来;远方,是层峦叠嶂、危机西伏的苍茫山,以及山外那更加广阔、也更加混乱的天下。
内有隐忧,外有强敌。圣教如毒蛇环伺,诸侯似虎狼窥探。她这个来自异世的“执法者”,带着一帮挣扎求存的村民,仿佛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
然而,凌零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或迷茫。肩头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战斗的印记,也是成长的代价。体内的异能核心稳定地脉动着,力量在一点点恢复,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桑阳村也在她的引领下,如同经过淬火的精钢,正在变得越发坚韧。
“砥柱中流,力挽狂澜……”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却充满自信的弧度。
风暴或许即将来临,但她己不再是随风飘摇的浮萍。她要做的,是成为那根定海神针,扎根于此,在这乱世之中,劈波斩浪,开辟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路还很长,但她己有足够的耐心和力量,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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