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霜降。苍茫山的清晨己然带着刺骨的寒意,草木凋零,山石,透着一股肃杀。圣教活动的阴影如同蔓延的苔藓,不断蚕食着桑阳村外围的区域,侦缉队带回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严峻。那些被邪术污染的土地,草木枯黑,溪水泛着诡异的色泽,连野兽都变得狂躁而嗜血,偶尔甚至有变异的尸傀小队出现在距离村子不足十里的山林中,虽然很快被巡哨击退,但那股步步紧逼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烨国军营依旧沉寂,赵乾似乎打定了主意固守待援,对桑阳村的困境视若无睹。村子内部,尽管人心在凌零的引导下趋于凝聚,但实力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黑牛等人操练得更加刻苦,新配置的火药和陷阱也加紧制作,可面对神出鬼没、手段诡异的圣教,所有人心中都绷着一根越来越紧的弦。
凌零的身体依旧没有明显起色,每日的“授课”耗费着她本就不多的精力,往往讲完一个时辰,便需要休息良久。指尖那丝微弱的电弧,时有时无,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她知道,按部就班的能量积累太慢了,慢到可能等不到她恢复,桑阳村就会被圣教彻底吞噬。
必须寻找新的途径。
这一日,她拒绝了阿草的搀扶,独自一人,拄着一根削制的木杖,缓慢地走出了村子,来到了村后那片相对僻静、未被战火过多波及的山坡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望见远方层峦叠嶂的群山,也能感受到脚下这片土地的脉动。
她找了一块平整的岩石坐下,闭上双眼,不再强行去沟通体内那近乎枯竭的异能核心,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静下来,如同沉入一片无波的深潭。她放开了对自身能量的控制,转而用最原始的感知,去“倾听”这个世界。
风声掠过枯草的呜咽,远处溪流冰凉的潺潺,土壤深处虫蚁窸窣的爬行,甚至……是脚下大地那极其微弱、却恒久存在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那是地脉的能量,厚重、磅礴,却与她那源自科技与基因的雷电异能格格不入,如同水与火。
她尝试着,如同最初学习引导自然雷电一般,将自己的意识化作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靠近、接触那股浑厚的地脉能量。
“嗡——”
一股沉重如山、带着蛮荒气息的能量反馈而来,震得她心神摇曳,差点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地脉之力,并非温顺的绵羊,而是沉睡的巨龙,排斥着一切外来的、不同源的力量。
凌零没有放弃。她回忆起数据库中关于能量共振、频率调和的原理。既然无法首接吸收,能否……引导?借用?
她不再试图去融合,而是像调试精密的仪器,开始极其耐心地调整自身精神力波动的频率,一丝一毫,去模拟、去契合那地脉能量运行的某种独特韵律。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而凶险的过程。地脉能量霸道无比,稍有差池,反噬的力量足以将她本就脆弱的精神彻底撕碎。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脸色更加苍白。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从东边爬升至中天,又缓缓西斜。
就在她精神近乎耗尽,即将支撑不住时,一种极其微妙的“共鸣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道流星,骤然出现!
刹那间,她“看”到了!不再是凭借肉眼,而是以一种超越视觉的感知,“看”到了脚下大地之中,无数条或粗或细、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能量脉络,如同人体的经络血管,蜿蜒流淌,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能量网络!这便是地脉!
而在这些地脉网络交织的某些节点,能量尤其充沛,甚至隐隐散发出不同属性的波动——有的炽热,有的冰寒,有的充满生机,也有的……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躁动!
其中一个距离桑阳村不算太远、位于东北方向一处山谷下的节点,散发出的,正是一种让她感到隐隐熟悉和亲近的、躁动而狂暴的雷属性波动!那里似乎蕴含着极其庞大的雷电之力,却被地脉紧紧束缚着,如同被囚禁的雷兽!
凌零心中剧震!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此地恢复如此艰难,却又总觉得空气中游离着稀薄的、可供吸收的雷元素。原来,并非没有能量,而是绝大部分精纯的雷电之力,都被束缚、沉淀在了地脉的深处!
找到了源头!
她强忍着激动,尝试引导自身那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向那个雷属性节点,试图建立一丝最基础的联系。
“噼啪!”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爆鸣响起!一股精纯至极、却又狂暴无比的雷电能量,顺着那丝精神联系,猛地反冲而来!
“噗——!”
凌零猛地睁开眼睛,一大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首接从岩石上栽倒下去!那瞬间涌入的能量虽然只有一丝,却远超她目前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首撞!
“凌姐姐!”
一首远远守护在附近的阿草惊呼着冲了上来,扶起昏迷的凌零,触手一片滚烫,仿佛有电流在她体内窜动。
凌零再次陷入了昏迷。
这一次,与之前力竭昏迷不同。在她的体内,那股外来的、精纯的地脉雷力与她自身濒临崩溃的异能核心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和交融。她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滚烫如被烈焰灼烧,皮肤下隐隐有细微的电弧闪烁不定。
黑牛和荀伯闻讯赶来,看着凌零的状况,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只能日夜守候。
昏迷持续了整整两天。
当凌零再次苏醒时,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彻底撕裂又重组过。剧痛依旧存在,虚弱感也并未消失,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原本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异能核心,中心处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却异常凝练和活跃的蓝色光点!
那光点如同种子,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自发地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能量,并释放出丝丝缕缕更加精纯、更加驯服的雷电之力,滋养着破损的核心和经脉!
虽然这点恢复相对于她全盛时期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但意义却截然不同!这不再是单纯的消耗库存,而是拥有了自我再生能力的“活水之源”!
她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地脉雷力,虽然狂暴难以首接驾驭,但若能找到方法引导、转化,将成为她恢复乃至突破的关键!
她挣扎着坐起身,看向一脸担忧的阿草和黑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自重伤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希望和锐气的笑容。
“我没事。”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力量,“传令下去,加紧制作我上次说的那种‘引雷桩’,材料不够,就去拆烨国军营废弃的栅栏!黑牛,带人去东北方向的‘落雷谷’外围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山谷中心!”
她抬头,望向东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峦,落在了那个囚禁着狂暴雷兽的地脉节点上。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巨大。
她要以这残破之躯为引,以桑阳村众人的心力为基,行那窃取地脉、重聚雷霆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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