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我们是朋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们是朋友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顾景川抬下车,清河县卫生院的医护人员早已等在门口,忙碌地进行着分流和安置。
这次从灾区营地转移过来的不止有顾景川,还有十几名同样受伤的救援人员和灾区群众。
一时间,原本还算安静的医院一楼大厅变得人声嘈杂。
苏晚一行人跟着顾景川的担架,一路匆匆进入大厅,等待护士过来带去病房。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四十多岁、气质干练的中年女医生穿过人群,目光扫过担架上的伤员。
当她看到顾景川时,先是猛地一愣,随即快步上前,俯身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惊呼出声,
“顾景川?”
顾景川正忍着腿上的不适,听到有人叫自己,费力地循声看去。
当他看清女医生的脸时,也有些诧异,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刘姨。”
他认出来了。
眼前这位大夫,是他中学学妹林思瑶的妈妈,刘亚萍。
记忆瞬间被拉回多年前。
那时候林思瑶像个小尾巴似的,经常追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刘亚萍知道后,非但没有像其他家长那样严厉阻止,反倒笑着叫他去家里吃过好几次饭。
在那个顾家上下都对他冷眼相待的年纪,刘亚萍和林思瑶母女,是为数不多对他释放过善意和温暖的人。
多年未见,竟在这种情形下重逢,顾景川冰冷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油然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真的是你!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顾总工啊?”
刘亚萍确认后,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急切,目光落在他打着夹板的腿上,眉头紧紧蹙起,
“哎呀,伤得这么重啊。”
接着,立刻回头对身后的护士长吩咐道,
“快!把三楼最里面的那个单人病房收拾出来,让顾总工住进去!马上!”
跟在担架后面的童鹤年和秦月蓉一听要给顾景川安排单人病房,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神色,这无疑是最好的安排。
苏晚也跟着笑了笑,只是那抹笑意未达眼底。
刘亚萍雷厉风行,亲自带着护士推着担架床往病房走。
童鹤年和秦月蓉见状,便对苏晚说他们先去附近打听一下住处,安顿下来等下再过来。
他们知道,这个小小的卫生院,原本就没有多少病房,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伤患,肯定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们住。
苏晚闻言,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塞进师母的手里,
“千万别怕花钱,找个条件好的旅馆住下。”
秦月蓉一愣,反应过来,立即将钱推了回去。
“你这丫头,我们住店还要你给钱?你快拿回去,别让人笑话……”
童鹤年也拉下脸,
“赶快把钱收回去!怎么着,跟我们老两口算这么清楚,把我们当外人啊?你要真觉得辛苦我们了,你回去好好复习考上京市医学院,比什么都强,别来这些虚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晚无奈,只好将钱收了回去。
进了病房,护士们手脚麻利地将人转移到病床上,又挂上吊瓶。
安顿好一切后,刘亚萍才将目光转向一直默默帮忙的苏晚,带着审视的意味,笑着问道,
“景川,这位是……?”
顾景川的心跳漏了一拍,正要开口。
苏晚却抢先一步,脸上带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伸出手,
“刘主任您好,我是顾大哥的朋友,苏晚。在营地期间,暂时担任他的主治医生。”
她想得很清楚,乔瀚文的事情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成为顾景川履历上任何可能被攻击的污点。
一句“朋友”,是她能给他的、最安全的保护。
可“朋友”这两个字,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了顾景川的心里。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开来。
他看着苏晚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亚萍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热情地握住苏晚的手,
“原来是苏医生,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卫生院人手本就短缺,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伤患,有你的加入,我们能减轻不少负担。”
她接着自我介绍道,
“我是这里的妇产科主任,刘亚萍。我女儿林思瑶是景川的中学同学,我们是老相识了。虽然我不属于骨科,但现在是特殊时期,院里都是跨科协作,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苏晚礼貌地应下,她听得出刘亚萍话语里的热情,却也看得出,那份热情背后,对顾景川非同一般的“关照”。
一番寒暄后,刘亚萍带着护士们离开了病房,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晚沉默着打开带来的包裹,拿出干净的病号服,动作轻柔地帮他换上。
又去水房打了热水,拧了温热的毛巾,细致地帮他擦脸、擦手。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温柔和耐心,无可挑剔。
可整个过程中,顾景川只是僵硬地配合着,眼睛一次都没有与她对视。
他或看着天花板上单调的纹路,或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最后一点光亮,也随着那句“朋友”,彻底黯淡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亲密的两个人,此刻却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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