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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远古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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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微光之民称他为“守石人”格拉克——佝偻的身影在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苔藓小径上移动,骨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在空旷的洞穴中有节奏地回响。陈星搀扶着依旧虚弱的潘多拉,紧随其后,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这个隐藏在地底深处的奇异村落。

所谓的“村落”,更像是依托天然岩洞和那块巨大“星之碎片”辐射范围建造的简陋聚集地。粗糙的石屋镶嵌在岩壁之中,屋顶覆盖着发光的菌类。蜿蜒的地下溪流被巧妙引导,灌溉着那些发光苔藓和少数几种能在微弱光线下生长的、形态奇特的块茎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菌类的腥味和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臭氧的能量气息。

微光之民的数量比陈星最初感知的要多,大约有数十人。他们大多身形瘦削,皮肤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但眼神锐利,动作敏捷安静,像极了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生物。他们从石屋中或阴影里探出身,沉默地、用混合着好奇、敬畏、恐惧的目光打量着格拉克带来的两个陌生人,尤其是身上还残留着微弱幽蓝光芒的潘多拉。

格拉克将两人带到村落中心一处靠近地下湖泊的、相对宽敞的石屋前。“这里以前是集会所,现在空着。你们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会让人送些水和食物过来。不要随意走动,尤其不要靠近‘圣石’(指那块碎片)。”他特别警告地看了潘多拉一眼。

石屋内十分简陋,只有石床、石桌和一些粗糙的陶器,但还算干净。很快,一个沉默的妇女送来了清水和一种烤熟的、散发着清香的块茎食物。

潘多拉小口地吃着食物,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红润。她依旧紧紧靠着陈星,对这个陌生环境充满了不安。

“感觉怎么样?”陈星低声问,递给她水。

“好多了……”潘多拉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只是……那里好像还有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石头缝隙……”

是那块碎片的影响?陈星皱起眉。那块金属板太过诡异,虽然暂时提供了庇护,但绝非久留之地。

“试着忽略它。休息一下,我们需要尽快恢复体力。”陈星沉声道。他走到石屋门口,向外望去。微光之民的生活看似平静,却透着一股紧绷的压抑感,仿佛随时准备应对来自黑暗中的威胁。他们的武器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巡逻的人眼神从未放松。

时间在地底缓慢流逝。依靠食物和休息,两人的体力都在逐渐恢复。陈星手臂上那被阴影侵蚀的伤口,在微光环境和他自身能量缓慢运转下,坏死的趋势似乎被遏制了,甚至有一丝丝极其缓慢的愈合迹象,新生的皮肉带着诡异的幽蓝纹路。

潘多拉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但她的睡眠并不安稳,时常会因为细微的动静而惊醒,眼神恍惚。她与碎片的那种微弱连接似乎并未完全切断。

第二天(根据光苔的明暗周期判断),格拉克再次到来。他带来了更多的食物,并允许他们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

“你们可以帮忙采集光苔,或者清理水道。”格拉克说道,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潘多拉,“‘星之子’……她似乎能与‘圣石’沟通?”

陈星心中一紧,挡在潘多拉身前:“那只是意外。她现在需要休息。”

格拉克深邃的眼睛看了陈星片刻,缓缓道:“孩子,逃避无法改变己经发生的事。‘圣石’沉寂了太久,它的苏醒绝非偶然。这或许是我们微光之民的机遇,也可能是无法想象的灾祸。我们需要理解它。”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你们真的以为能永远躲在这里吗?‘净化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它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我们必须知道,‘圣石’的苏醒意味着什么,我们该如何应对。”

陈星沉默。格拉克说得没错,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外星主力的搜索不会停止,UER的残余力量也可能还在寻找他们。这块碎片可能是关键。

“你想怎么做?”陈星谨慎地问。

“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星之子’能否……再次与‘圣石’建立连接,这一次,不是触碰,而是尝试……聆听?”格拉克的眼神充满了希冀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我们的先祖曾留下零散的记载,提及‘圣石’中蕴藏着低语,是知识,也是诅咒。或许‘星之子’能安全地解读其中的片段?”

这无疑是一次冒险。潘多拉的状态并不稳定,再次连接那碎片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陈星看向潘多拉。令人意外的是,潘多拉虽然依旧害怕,却轻轻点了点头。“我……我也想弄清楚……它为什么叫我……”她小声说。

最终,在格拉克和几位微光之民长老的陪同下,陈星和潘多拉再次来到了那块巨大的黑色金属板前。这一次,他们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微光之民在周围布置了简单的警戒,神情肃穆而紧张。

潘多拉深吸一口气,在陈星鼓励的目光下,缓缓闭上眼睛,尝试集中精神。她没有再用手触碰,而是试图用意识去轻轻“触碰”那片冰冷的金属。

几分钟的寂静后,潘多拉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眉头紧蹙。她皮肤下的微光再次变得明亮,与碎片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听到了……”她断断续续地呢喃,声音飘忽,“很多声音……很乱……很悲伤……”

“试着……捕捉一些片段……”陈星低声道,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潘多拉的呼吸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观测站’……‘第七哨站’……报告……能量衰减……” “……‘朝圣者’舰队……没有回应……故乡信号……消失……” “……最后的火种……必须保存……‘方舟协议’启动……” “……错误……计算错误……‘摇篮’星球存在未预见的……‘灵性回响’……干扰同化进程……” “……它们……害怕?……不……是……警惕?……” “……封印……自我封印……避免……吸引……更大的……” “……等待……复苏之钥……”

破碎的、夹杂着大量无法理解术语的短语从潘多拉口中溢出,时而是冰冷的报告口吻,时而是充满绝望的哀叹,时而是困惑的低语。

陈星和格拉克努力捕捉着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观测站?哨站?这块碎片,似乎是一个更大设施的一部分?来自一个名为“朝圣者”的文明?他们的故乡消失了?他们来到地球(摇篮星球?)是为了保存火种?但遇到了某种“灵性回响”的干扰?他们甚至……害怕?最后选择了自我封印?

这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入侵者的认知!它们并非纯粹的毁灭者,而是一群失去了家园、试图寻找新出路、却遭遇了意外挫折的逃亡者?甚至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对地球产生了……忌惮?

“……钥匙……”潘多拉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带着一丝痛苦,“它在找……钥匙……完整的……不是碎片……”

她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的蓝光迅速消退。“不行了……太乱了……它的痛苦……太强烈了……”

连接中断了。

但获得的信息足以让所有人震撼失语。

格拉克呆立原地,喃喃自语:“原来……‘圣石’不是武器……是墓碑?是……求救信标?”他看向碎片的眼神,从纯粹的敬畏,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陈星的心中更是翻江倒海。如果这些低语是真的,那么现在在地面上肆虐的“净化者”,可能只是这个“朝圣者”文明某个失控的程序?或者是为了应对“灵性回响”干扰而采取的极端手段?而那块碎片所谓的“钥匙”,又是什么?潘多拉?还是别的什么?

真相的碎片逐渐拼凑,却展现出一幅更加庞大、更加复杂、也更加悲哀的图景。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年轻微光之民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惊恐!

“格拉克!不好了!外面的巡逻队发回信号!大量的‘净化者’!还有那种会飞的‘监视者’!它们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最多半天就会到达入口区域!”

恐慌瞬间在微光之民中蔓延开来!

它们来了!比预想的更快!

是因为碎片被短暂激活,散发出的能量1波动吸引了它们?

格拉克猛地看向陈星和潘多拉,眼神极其复杂。他们带来了希望的低落,也引来了迫在眉睫的毁灭。

远古的低语揭示了过去的悲哀,却无法指明未来的生路。

危机,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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