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完消息的瞬间，苏念就后悔了。
指尖攥着手机，指节都泛了白。她盯着屏幕上那句带着求助意味的话，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她凭什么麻烦陆时衍？不过是萍水相逢，人家帮她找画材店、提醒添衣服，己经够客气了，现在还要把家里的事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太刻意，甚至像在博取同情？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是锁屏壁纸里那幅刚画好的银杏插画——金黄的叶子铺在青石板上，她特意调了暖色调，可此刻看着，却觉得心里发冷。舅舅的话还在耳边转，“你妈说她就是有点难受”“你要是能回来就早点回”，妈妈总这样，怕她担心，再不舒服也只说“有点难受”，可上次说“有点难受”时，己经晕在了菜市场。
苏念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湿意，正要删了那条消息，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陆时衍的回复，来得比她想象中快得多：“别着急，画的事我帮你协调。你把客户地址和联系方式发我，我让助理明天一早送过去，你安心回家陪阿姨。”
没有多余的追问，没有半分犹豫，语气里的笃定像颗定心丸，瞬间压下了苏念心里的慌乱。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眼泪又忍不住涌上来，这次却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那点突如其来的暖意。
她快速回复：“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您和助理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陆时衍的消息跟着过来，“阿姨身体要紧，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首接去车站，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家里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好，谢谢您，陆先生，真的太谢谢您了。”苏念的手指都在抖，连说了三个“谢谢”，却觉得还是不够。
“不用这么客气。”陆时衍发来一个淡淡的笑脸表情，“早点收拾，别熬夜，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苏念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又酸又暖。她从没想过，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会这么愿意帮她。她起身打开衣柜，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几件换洗衣物，一本没看完的画册，还有给妈妈带的降压药。收拾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的明信片，快速画了片小小的银杏叶，旁边写着“谢谢”两个字，字迹娟秀。
她想，等下次见到陆时衍，一定要把这张明信片给他，就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第二天一早，苏念醒得很早。她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听妈妈说“好多了，就是想你了”，心里才稍微放心些。然后她把画和客户的联系方式一起装进防水袋，送到陆时衍公司楼下——助理己经在那里等她了。
“苏念同学，您好，我是陆总的助理小陈。”助理很客气，接过画袋仔细检查了一遍，“您放心，我保证准时送到客户手里，后续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跟您联系。”
“麻烦您了，陈助理。”苏念把那张画着银杏叶的明信片递过去，“这个……麻烦您转交给陆先生，谢谢他帮忙。”
“好的，一定送到。”小陈接过明信片，笑着说，“陆总特意吩咐了，让我给您准备了点路上吃的，您拿着。”他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装着面包、牛奶和几个橘子。
苏念愣了一下，连忙推辞：“不用了陈助理，太麻烦了，我自己带了吃的。”
“您就拿着吧，这是陆总的心意，他说您路上要坐两个小时车，别饿着。”小陈把纸袋塞到她手里，“快到车站了吧？我送您过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就好，谢谢您。”苏念抱着纸袋，心里暖暖的，转身快步走向地铁站。
坐在去车站的地铁上，苏念打开纸袋，看到里面的橘子，突然想起那天在银杏树下，陆时衍含着橘子糖的样子。她拿出一个橘子，剥了皮，一瓣一瓣放进嘴里，甜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像心里的暖意。
两个小时后，苏念终于到了家。推开家门，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织毛衣，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精神比电话里听着好很多。“念念回来啦？路上累不累？”妈妈放下毛衣，拉着苏念的手，眼里满是心疼，“怎么又瘦了？在学校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没有，妈，我吃得挺好的，就是最近画稿有点多，可能累了点。”苏念笑着坐下，把带来的降压药递给妈妈，“医生开的药我又买了点，您记得按时吃，别总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呀，就是操心太多。”妈妈接过药，眼眶有点红，“这次让你回来，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没有，妈，客户那边我己经安排好了，不耽误的。”苏念不想让妈妈担心，没说陆时衍帮忙的事，“我这次回来能陪您两天，咱们明天去医院做个体检好不好？”
“不用去医院，我没事，就是老毛病了，歇两天就好。”妈妈摆摆手，转移话题，“饿了吧？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我去热一下。”
看着妈妈走进厨房的背影，苏念心里酸酸的。妈妈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怕给她添麻烦。她起身跟过去，帮妈妈摘菜：“妈，以后您身体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别瞒着我，我现在能赚钱了，能照顾您了。”
“好好好，妈知道了。”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念念长大了。”
午饭吃得很温馨，妈妈絮絮叨叨地问着她在学校的生活，苏念也捡着开心的事说，母女俩有说有笑。下午，苏念陪着妈妈在小区里散步，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暖的，妈妈的心情也很好，跟邻居阿姨们打招呼时都带着笑。
傍晚，苏念正帮妈妈洗碗，手机突然响了，是小陈打来的。“苏念同学，您好，画己经顺利送到客户手里了，客户很满意，还问以后能不能长期合作呢。”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您，陈助理。”苏念很高兴，客户满意，以后就多了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不用谢，这都是您画得好。对了，陆总让我跟您说，阿姨要是需要去医院检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们说。”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陆总，也谢谢您。”
挂了电话，苏念心里暖暖的。她走到客厅，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照片，是她小时候和妈妈的合影。“妈，客户说我的画很好，还想跟我长期合作呢。”苏念笑着说。
“真的？太好了！我家念念就是厉害！”妈妈很开心，拉着苏念的手，“以后要是有机会，能不能让妈妈看看你的画？”
“当然能，等我回去就把画稿给您发过来。”
晚上，苏念帮妈妈洗漱好，看着妈妈睡熟了，才轻轻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拿出手机，给陆时衍发了条消息：“陆先生，您好，我己经到家了，妈妈状态很好，谢谢您让陈助理帮忙送画，客户也很满意，还说想长期合作。”
很快，陆时衍回复了：“到家就好，阿姨没事就放心了。客户满意是因为你画得好，以后继续加油。在家好好陪阿姨，有什么事随时说。”
“好的，谢谢您，陆先生。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晚安。”
苏念放下手机，躺在床上，心里满是感激。她想起陆时衍的帮忙，想起他的细心，想起那张还没送出去的明信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正在她心里慢慢生长。
只是，这种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一条陌生短信打破了。短信内容很短，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苏念心里的暖意：“苏念是吧？离陆时衍远点，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白费心思了。”
苏念盯着那条短信，手指微微发抖。是谁发来的？为什么要让她离陆时衍远点？是陆时衍的家人？还是……喜欢他的人？
她握着手机，心里又慌又乱。她想起自己和陆时衍的差距，想起妈妈的身体，想起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刚才的勇气和期待，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条短信是谁发的？发信人又会对她做什么？苏念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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