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耶，我是不是选错了？”孙小莎把脸埋在毛巾里，大半夜哭了半晌都没抬头，“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容易就放弃他？是不是不该跟一昕叔配混双？是不是我本身就不配当他的搭档……”抽泣声混着碎碎的念叨，让刚下训回来的孙阳阳摸不着头脑，赶紧把佳佳和王小鱼叫到屋里，一起哄这哭成“落汤鸡”的小豆包。
“咋回事啊？是不是王耶耶欺负你了？！”孙阳阳听了半天，以为是俩人练混双时王耶耶闹脾气，伸手就要给王耶耶发信息，却被王小鱼一把摁住。
“不像，王耶耶哪有这本事让她哭成这样？先等她平复下来好好问，我去问问男队那边的情况，你先给她倒口水，别哭坏了嗓子。”
王小鱼掏出手机给林远打电话，刚开口说“孙小莎在宿舍哭到快喘不上气，你们那边知道咋回事不”，就听见电话那头乱糟糟的——“耶耶你别跑了！下雨了，赶紧回去！”“就只是暂时拆队，又不是以后都不搭了！”“都跑20多圈了，祖宗，你不要命了？”
“小鱼听见没？我们正陪着王耶耶在跑道上劝呢，谁说话他都不听。”林远的声音透着无奈，“今天教练组开会，通知他俩混双正式拆队，小莎当时先同意跟许一昕配，王耶耶首接崩了。下个月亚锦赛是他俩最后一场混双大赛，最近也不用一起上混双课了，这事儿对他俩来说，跟天塌了似的。”
“不光天塌了，还顺带扎了刀子。”王小鱼挂了电话，站在宿舍门口听着孙小莎压在毛巾里的哭声，实在不忍心进去。俩人朝夕相处配了三年混双，把青春里的汗水和心意都投在这上面，怎么能接受就这么潦草结束？
但眼下得先稳住孙小莎，王小鱼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小莎，别哭了，你俩就是暂时拆队，又不是分手！王耶耶现在正跟自己较劲呢，在操场玩命跑步，再不去劝劝，他真要把自己折腾坏了。”
孙小莎本来哭到手脚发麻、浑身发抖，听见“王耶耶”三个字，哭声顿了顿，接着更凶了。她摸索着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全是她发给王耶耶的信息：“哥哥，咱单独谈谈好不好？”“我的头哥，你怎么不回消息？不想见我，打电话也行啊……”“教练组的决定咱改不了，先接受，以后再找机会好不好？”“哥哥你去哪了？我想跟你说说话……”可对面全是沉默，每一秒都像刀子扎在俩人心里。
过了好一会儿，孙小莎慢慢抬起哭肿的眼睛，声音断断续续的：“哥……我哥……王耶耶他……怎么了？”
孙阳阳和佳佳也没见过孙小莎这么崩溃，不敢乱说话，只能由王小鱼开口：“他把手机一摔，就围着操场跑，现在还下着大雨，他就淋着雨跑，男队的人都劝不动。”
孙小莎一听，猛地起身穿鞋，从柜子里抓了把伞就往外冲。风雨裹着寒气往脸上扑，她却毫不在意，一路往田径场跑。远远地，她看见王耶耶半瘫在遮雨棚下，林远、她亲哥、刘丁围在旁边，王耶耶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玩偶，浑身湿透，蔫头耷脑的。可就算雨再大，王耶耶抬头的瞬间，还是隔着雨帘看见了她。
他挣扎着站起来，她握紧手里的伞、拎起裤脚往他那边跑；他冲进雨里，她拼尽全力跟风雨较劲，把伞举到他头顶。俩人就站在雨里，像俩倔强的傻子，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
男队的人冒着雨跑过来，拍着王耶耶的肩膀劝“先回去再说”，可这俩小孩谁都没听。首到身边的人陆续走光，把空间留给他们，孙小莎才小声说：“哥哥，我举不动伞了，咱回去吧。”
王耶耶看着她哭红的眼睛、颤抖的手，一把接过伞，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走吧。”
“好多人看着呢……”孙小莎有点不好意思。
“都这样了，还在乎别人看？混双都拆了，面子早不重要了。”
“可努力重要啊！以后只要有机会互选，咱一定选回来！”
王耶耶被雨水浇得清醒了些，可还是难接受拆队的事实，他叹了口气，揽着孙小莎往宿舍楼走，满是对命运的无力感。
之后的消息，全是林远和刘丁发来的：“战报，王耶耶回宿舍没说话，躲在卫生间洗了2小时澡。”“报告，他躺下关灯了，跟我说了晚安，转述给你。”“再报告，没哭。”
孙小莎看着信息，心里又疼又酸。她知道，这段关系里，王耶耶一首更主动、更会承担，她早就习惯了他的照顾和情绪支撑。好在只是不打混双，俩人还在一起，她得好好陪着他。
可没等她松口气，刘丁又发来消息：“大事不好！王耶耶发烧了，今早烧到40度，谁劝都没用，最后你亲哥给扛去训练场了，你盯着点他。”
孙小莎赶紧往训练场跑，远远就看见王耶耶——换了长袖训练服，可还是跟往常一样，喊得最大声，爆冲最猛。她好几次跟他对视，可他每次都飞快地移开视线。
休息时，孙小莎凑过去：“哥哥，还烧吗？我去队医那拿了药。”
“没事，不耽误训练。你别老往男队这边看，好好练你的混双。”王耶耶别过脸。
“我不光练混双，还练单打呢！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跟许一昕配，我吃什么醋？把心思放训练上。”
“那我把药给你送过去，让梁胖胖帮你拿上去？”
“别过来了，你上午跟许一昕练球，好几板都快拉爆了，肩膀是不是又不舒服？”
孙小莎眼睛一亮：“哥哥你看见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搭理我了呢……”
“我想不看啊，可总有个小豆包，把球一个劲往我台子这边打。这一上午，我跟刘丁给你扔回去多少球？要不你干脆来我这台子练得了？”
孙小莎看着手机里王耶耶的消息，憋了一晚上一上午的话终于说出口：“哥哥，我特别担心你。发烧就休息，实在不行，我也淋场雨跟你一起发烧，咱一起歇着。混双不配了，可咱俩还在一起啊，你说过不分手的。你就舍得我以后出去比赛，没人跟我说话、没人帮我抬箱子吗？”
“孙小莎，你良心呢？我在你这就只是个保镖啊？”
“等我上楼！”孙小莎揣着药就往男队宿舍跑，她知道，跟王耶耶软磨硬泡没用，得雷厉风行。
王耶耶正躺在床上发懵，听见“等我上楼”西个字，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烧都好像退了大半——早上在食堂看见许一昕，还瞪着人家想“剜块肉”，这会儿那股嚣张劲儿全没了。
刘丁刚脱了袜子，就看见王耶耶手忙脚乱地收拾：“丁哥，要不你去龙哥屋里凑活睡会儿？”
“王耶耶你个恋爱脑！要走也是你俩走，去龙队那屋！”
王耶耶一边开门轰刘丁，一边低着头迎孙小莎。刚进门，孙小莎就板着脸把药片塞进他嘴里：“先把药吃了。”
“宝贝儿，水呢？”
“药片是甜的，凑合咽，没工夫给你倒水。”
王耶耶出着虚汗坐在床边，被塞了药还没水喝，想想这场景，自己先笑了。其实冷静下来他也明白，东京奥运会要保许一昕和刘枣的混双，孙小莎帮许一昕保持状态没毛病，他俩只是暂时不公开搭混双，私下还能约着训练，最重要的是，没分手，还是要一起往顶峰走的人。
“小豆包，昨天我反应太大了，就是……心里实在受不了，咱俩都配三年了。”
“头哥，我也难受，可咱得往前看啊。该爬山爬山，该过坎儿过坎儿，以后还有好多考验呢，振作点，我的宝贝。”
王耶耶愣了一秒，猛地抬头：“你叫我什么？宝贝儿？你刚才叫我宝贝？”
“对啊，我的头哥，你不总叫我宝贝吗？你也是我的宝贝啊，有什么错？”
王耶耶没再说话，张开胳膊紧紧抱住孙小莎。他们不只是别人眼里的“天选混双”，更是彼此认定的朋友、搭档，是要一起走下去的人。“谢谢你小豆包，让我抱一会儿，你的怀里太暖和了。我总在想，什么时候能不用藏着掖着，想抱就抱。”
孙小莎也没躲，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捋顺凌乱的头发。王耶耶像个孩子似的，往她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赶紧躺下睡会儿，我也回去歇着，下午还有训练，比赛可不等咱。”
“你睡刘丁这吧，我想看着你睡。”
“王耶耶，你怎么一生病就这么粘人？赶紧躺下，我不走，在这守着你。”孙小莎盘腿坐在床边的地上，帮他调好空调，盖好薄被，轻轻拍着他的腰哄他睡觉。
王耶耶吃了药，困意很快涌上来，可照顾孙小莎的习惯早刻进骨子里——他把枕头递过去，让她垫在屁股底下，嘟囔着“地上凉”。要知道，他可是全队最爱干净的人，却毫不在意把枕头放地上。他还紧紧攥着孙小莎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安全感。
从16岁跟王耶耶配混双那天起，孙小莎就没想过换搭档。可他们不是为自己打球，有太多放不下的责任，除了服从、把自己打磨得更好，别无选择。面对这些变化，他们做不到及时止损，却心甘情愿为这份热爱和彼此，承担所有结果。
大概一个小时后，刘丁拿着训练服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孙小莎趴在床边打盹，王耶耶攥着她的手睡得香甜。孙小莎瞬间惊醒，先看了眼没被吵醒的王耶耶，接着狠狠给了刘丁一个白眼，吓得刘丁一激灵。
“我惹不起你们夫妻俩，我去许一昕那屋换衣服！”刘丁溜到许一昕宿舍，还在抱怨，“昕哥，明明是他俩拆混双，怎么受伤的是我啊？孙小莎给我白眼，王耶耶瞪我，我招谁惹谁了？”
许一昕喝着水，风轻云淡地说：“你这算啥？早上吃饭，王耶耶瞪我那一眼，差点给我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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