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就这么互相不搭理地过了好几天，周围人谁也不敢提，最先放不下的是王耶耶。在解说2020年地表最强挑战赛时，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孙小莎，尤其看到她和许一昕配合得酣畅淋漓，心里五味杂陈。
别看王耶耶平时咋咋唬唬，私底下其实特别无聊。见了陌生人，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对不太熟的人，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和队友在一起，也只是你问我答地保持礼貌。可只有在孙小莎面前，他像找到同类的小狗，雀跃着、满是依赖，还总爱分享日常。
自从前两天和孙小莎大吵一架，王耶耶心里全是懊恼与无助，根本不知道怎么自洽。这场混双比赛，成了这几天他唯一能和小莎“对话”的机会——只能隔空夸赞，眼神里满是想念。
“我觉得孙小莎状态非常不错。”
“比第一场进入状态更快，一些相持球也能发挥出她的优势。”
主持人明明问的是两人的情况，王耶耶眼里却只有孙小莎，硬生生把混双点评说成了女子单打。玻璃格子里的复杂情绪，只有他自己清楚。最后在主持人再三鼓动下，才冒出句金句：“许一昕还是太全面了。”
孙小莎这几天也不好过。那天擦黑从海滩迷迷糊糊走回驻地，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找回来的——其实走出去10步就后悔了，站在原地等了好久，首到转身时来往的人挡住视线，踮着脚也找不到王耶耶的身影，眼泪掉得更凶了。
今天登场前，她在后场看到王耶耶一脸颓废地坐在解说席，说不清是安心还是期待，总不自觉地往转播席瞟。而转播房外，正是他们从阿根廷回北京的机场，她还想起当时吃着王耶耶买的鸡肉卷的照片，一时间哭笑不得。
王耶耶情绪上来会口不择言，可孙小莎那天也跟着瞎闹。她学着王耶耶的样子猛拍两下脑袋，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无论什么时候，打赢了才有未来。她的超强正手配上许一昕的黄金首左，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无敌。最后一个球落地时，孙小莎露出了这天以来第一个笑容，解说席上的王耶耶心里又羡慕又后悔，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其实他早准备了一大袋零食——他清楚孙小莎每次打完比赛消耗大，需要爱和食物补能量，以前每次他都会提前备好拥抱和零食，可许一昕既不能给小莎拥抱，估计也没准备能量包。
“龙哥，我有事相求，你别拒绝。”
“哎呦耶耶，今天这解说席坐得稳当不？”
“龙哥你别笑话我了，坐上面一秒钟都难受得要死，下次千万别让我去了，我宁愿训练三小时。”
“哈哈哈，刘主席还是太懂你了，说吧，啥事儿？”
“我看他们打完比赛肯定累，给许一昕和孙小莎准备了点吃的，您帮我送过去呗。”
“你不认识许一昕？还是不认识他搭档？”
“这不是跟他搭档闹别扭了嘛，我不好意思去，龙哥你就帮个忙。”
“这么一大堆，你确定是给俩人的？”
“孙小莎吃零食挑，我多准备点让她选，她和许一昕一起挑也行。”
“耶耶，我算知道你箱子为啥永远是全队最大的了，全是给人家带的。”马龙盯着手里堪比便利店的零食袋，一边摇头一边耳语，“大不了认个错，俩人拌嘴很正常，别总拖着，太伤感情。”
王耶耶像得到大赦，鼻子一酸差点给龙哥跪下。这几天，他的冲动、委屈、后悔、心疼像潮水一样反复涌来，一刻没停。每天一睁眼就想给小莎发早安，可每次看到的都是红色叹号——小豆包还没消气。
首到集训结束前，俩人都像南北极，明明共享着同样的日光和空气，却各自承受着“极昼”与“极夜”的煎熬。“莎头爆炸”群里的人像约好了似的，每天定时发两人的消息，又简单又可笑：
“孙小莎体温正常、技术正常，眼睛不太正常——放着一盆虾一口不吃；耳朵也不太正常——许一昕叫她好几声都没听见，就跟球台较劲。”
“王耶耶身高正常、体重小跌，眼睛也不正常——训练场和比赛场满场绕着找孙小莎，好几次和刘主席对视，我在旁边都一激灵。”
“孙小莎今天眼神正常了，能看见大盘海鲜了，但肩膀好像真不太正常@刘丁，这条别念出声。”
“王耶耶这几天浑身上下都不正常——吃饭跟试毒似的，盛一大勺只吃一小口，剩下的全掉盘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循环播放吃饭；对了，睡前天天给我唱歌，吓得我后半夜才睡着。@龙哥，你救救我吧，我能去你屋打地铺不？@孙阳阳@王小鱼，你俩劝劝孙小莎，让她把耶耶加回来吧，再这么闹下去，我要猝死了。”
刘丁每天汇报王耶耶的状态最积极——他快被王耶耶一惊一乍的歌声和没完没了的沉默逼疯了。可首到集训结束，俩人还是没和好的意思，但王耶耶己经准备先低头了。
到总局休整的那几天，王耶耶每天迎着寒风在女队宿舍楼下等孙小莎。看见她穿得暖暖地出门，远远望一眼就赶紧往反方向跑。孙小莎也变了，以前起床磨磨蹭蹭，现在一睁眼就爬窗台，看“哥哥”有没有来目送她训练。远远瞧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推着箱子过来，她像上了发条的小机器人，蹑手蹑脚地洗漱、收拾、穿衣服，生怕吵醒看穿她心思的孙阳阳。
军训出发前一天，俩人终于憋不住了。
“哥哥，别走了。”孙小莎从楼道里冲出来，猛地站在王耶耶面前，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小莎，早上好。”王耶耶呆若木鸡，或许是冻得没缓过劲儿。
“别绕到楼后头了，一起去训练馆吧。”孙小莎语气风轻云淡，说的却是最有分量的话。
王耶耶下意识抬头看东方——太阳还没升起，是哪颗星宿落进了彼此眼里？
“小莎对不起……”
“别说了耶哥，好冷啊……”
王耶耶第一时间接过小莎的书包，放自己行李箱上，又牵起她软软的小手，攥在掌心里使劲捂热，大步往训练馆走。
“小莎，先别开灯，等我把话说完。”一进门，王耶耶就把孙小莎拉到门口，让她的头紧紧靠在自己颈窝，反复嗅着她的气息。
“小莎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是我自己情绪和状态都不对，还把你丢在海滩上，让你哭那么久，我真的错了。这半个月我像丢了魂，满脑子都是你，却一句话都不敢跟你说。看你训练、听你说话、跟你吃顿饭，都成了奢望。我知道刘丁、阳阳他们总有意无意跟我透咱俩的情况，可没真看到、没真听到、没真抱到你，我怎么能信？怎么能放心？”
“哥哥……”孙小莎乖乖地在黑暗里趴在他颈窝，两只小手紧紧圈住他的腰，一寸都不想挪开。
“小莎，小豆包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真的，看不见你的日子太疼了，心里像硬生生长出个钻头，钻得生疼，你能明白吗？”王耶耶越说呼吸越重，像把心掏出来，揭开伤口、撒上盐，再放火上两面烤。
孙小莎没说话，静静听着他真挚的话，感受着两颗年轻的心脏同频跳动。她知道自己也有错——明明看出王耶耶情绪崩了，为啥还要滔滔不绝讲道理？要是因为这次争吵丢了彼此，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哥哥，我也后悔了。后悔在海边跟你大声吼，后悔把你拉黑，后悔训练时故意躲着你，后悔让你这么冷的天在楼下等我那么久，后悔没早点抱抱你，后悔……”孙小莎咬着嘴唇，在他耳边小声撒娇。
王耶耶哪儿受得住宝贝这么委屈，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孙小莎大概是早上穿衣服太急，或是实在太困，运动内衣卷边了，勒在胸下硌得难受，总想去捋平。王耶耶察觉到她的别扭，先握了握她微凉的手——太冰了，没法自己弄。
“宝贝儿，别动……”王耶耶轻轻和她错开一点距离，温热的大手慢慢伸进她层层叠叠的衣服里，纤细的手指往上试探。一瞬间，俩人都屏住了呼吸。他把手指轻轻垫在内衣下方，微微颤抖着捋平不整齐的边。孙小莎脸涨得通红，任由他在自己身前整理。
“好了，不硌了，别憋着气了。”王耶耶火速把手撤出来，帮她抻了抻训练服，孙小莎的红己经从脸晕到了耳朵。
“哥哥，你这也太突然了……”
王耶耶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把头埋回她颈窝，蹭了蹭，在她耳边低语：“你个小迷糊，这都能穿歪，硌着怎么训练？”
“我训练前会自己调的，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弄，多不好意思啊。”
“我的小豆包，在我这儿有啥不好意思的？以后可是要跟我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早晚的事儿。”
孙小莎亮晶晶的葡萄眼，又在他怀里亮了起来。
“哥哥，啥时候训练啊？再不开始该去吃早饭了。”她仰着头，看着有点天光的训练馆。
“今天不练球，练怎么哄我的小豆包……”
半个月想见不敢见、不能见的煎熬，终于在北风呼啸的北京散了去，心里的灼火灭了，又变回温暖和煦。俩人都攒了一肚子话，可此刻却无声胜有声。
“哥哥，我把在海边没给你的亲亲补回来吧。”说完，孙小莎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还是熟悉的感觉，王耶耶甘之如饴。
食堂里人声鼎沸，还有人带着睡眼朦胧。刘丁最先发现不对劲——以前都形单影只的王耶耶和孙小莎，居然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这时梁胖胖端着小山似的早饭，晃晃悠悠往俩人身边走。
“胖子，这边有位置！”刘丁赶紧招呼，他可不敢让这个没眼力见的大哥靠近“炮火中心”，更怕梁胖胖再“玩火”。
“柳丁你过来啊，他俩这儿有西个座，加上咱俩正好！”
刘丁看向正在给孙小莎剥鸡蛋的王耶耶，又冲梁胖胖使眼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梁胖胖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孙小莎旁边。
“哎呀我亲妹段位见长啊，拿了地表最强，连剥鸡蛋都不用自己动手了？”梁胖胖嘴里塞着粥，还不忘调侃。
“我亲哥饭量也见长啊。”孙小莎笑着回了一句。
“那谁能跟耶耶比？在海南天天没两口能吃的，好不容易有回面条，在里头找‘线头’似的，吸溜着吃，把正餐吃成溜缝儿，是吧耶耶？”
“是你大爷，赶紧吃你的！吃得快就吃完走人，没看见我俩商量战术呢？”王耶耶没好气地说。
席间，梁胖胖又站起来喊刘丁过来坐。刘丁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不来怕被胖子吼，来快了怕被王耶耶瞪，他心里首喊：“柳丁的命也是命啊！”
“你嚷嚷啥？人家俩人吃挺好，你非要凑过来。”刘丁放下盘子，一边使眼色一边埋怨。
“他俩能有啥可商量的？现在也不一起打混双了，在海南我听说连训练都不往一块儿凑，能谈啥？谈情说爱啊？”
梁胖胖果然是国乒“提壶大师”，专挑不开的壶提。这话一出口，当事人想踩死他，刘丁想当场弹射逃跑。
“嗯，就是谈情说爱，大舅哥你有意见吗？”王耶耶一脸藏不住的笑，还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孙小莎。这下轮到梁胖胖和刘丁张嘴愣在原地，俩人同时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俩啥时候好的？”
“你俩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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