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的夏风总裹着海的潮气，训练馆里球拍击球的脆响却盖过了浪声。中国乒乓球队的奥运备战进入冲刺期，不到21岁的孙小莎要冲击奥运单打，王耶耶拿着P卡，两人耳边都绕着质疑声——“她凭什么这么年轻挑大梁”“他世界排名不够，P卡该给别人”，可他们和大部队一样，只盯着训练馆里的球台，一步没乱。
“小莎，你今天正手抽得太狠了，腰得留神。”王耶耶捡着地上的球，目光落在孙小莎微弓的背上。
孙小莎擦了把汗，球拍往肩上一扛：“不练狠点不行啊，奥运赛场一紧张，失误了怎么办？你看小鱼、梦姐都稳得很，我现在丢两个球就心慌，总怕拖后腿。”
“我一个P卡都紧张得好几天没睡好，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王耶耶走到她身边，指尖碰了碰她的球拍柄，“大家都想看看21岁的姑娘怎么冲，你这女子打法男性化多鲜明，球商比我高多了，信自己。”
“哥哥，我觉得我拿了奥运名单后，倒成了你——成了高需求宝宝，做什么都得找你要信心。”孙小莎吐了吐舌头，眼底带着点委屈。
王耶耶立刻挺胸：“做我女朋友不好吗？打球有样、脑子好用，还会照顾人。我要是不打球，学校里追我的人得排到门口。”
“一夸就飘，”孙小莎笑着戳他胳膊，“忘了你那花样游泳的老同学？人家可是对你念念不忘。”
王耶耶被噎住，只能挠头求饶：“那都是年少轻狂！我还把小蚯蚓当蛇养过呢，你咋不夸我天真？”
“那是真傻！”孙小莎笑得弯腰，“其实上次在家聊开就没事了，你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要是能聊上别的姑娘，我倒佩服你时间管理。”
王耶耶揉了揉她的脸颊，语气软下来：“别怕，奥运也好，模拟赛也好，你按自己的打法来，怎么打都对。”
从15岁一起进国家队，他们的目标就是世界三大赛的领奖台。身边队友换了一波又一波，曾经追着的偶像像龙哥、许一新、刘早，如今也成了前辈，用另一种方式守护国球。现在轮到他们站到台前，谁都免不了紧张得失眠。
“你手怎么这么冰？”孙小莎把他的手攥在掌心，贴在自己脸颊旁捂热，“场馆里这么热，你没生病吧？”她踮起脚碰他额头，没觉得烫，又让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去：“没发烧啊，怎么手这么凉。”
“等你的时候吹了空调，没事。”王耶耶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小莎，来威海这么久，一次都没好好抱过你。训练、比赛、应付外面的声音，我都快没力气了。”
两人离得极近，睫毛都快碰到一起。孙小莎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拉着他的手：“再坚持一下，这可是奥运。等比完赛，咱们回家布置奖牌架，我给你补过生日。”
“生日不重要，”王耶耶收紧手指，“我只要你平平安安比完赛，咱们一起回家。”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海风吹来，却没人有心思看远处的碧波——训练计划还等着他们，质疑声也没真正消失。
回到宿舍区，王耶耶碰到了刘丁。“威海这天气说变就变，你得多穿点。”刘丁摸了摸他的胳膊，“别还没出发就病倒，你现在除了训练，心思全在小莎身上。以前就拿个包、收拾行李，现在连拧瓶盖、打水都抢着来，你这男朋友是挺到位，可你自己吃得消吗？”
“没发烧，就是肠胃有点不舒服。”王耶耶坐在床边，脸色有点白，“前几天吃错东西，过敏加肠胃感冒，不严重，就是今天有点虚。”
刘丁立马跳起来：“我去给你找队医借体温计！这时候发烧可不是小事。”他跑出门，王耶耶坐着发懵——刚才和小莎贴额头还没事，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他猛地掏出手机，给孙小莎发消息：“你回去了吗？累不累？有没有不舒服？”
“才分开五分钟就絮叨，”孙小莎的消息很快过来，“我一会儿去吃避风塘炒虾，晚上还要跟体能师加练，不然睡不着。”
“别太累，有不舒服马上说。”王耶耶回复完，才松了口气，可刚躺下，就觉得头越来越晕。
“起来，去医院。”队医跟着刘丁进来，伸手摸他额头，“有点烧，必须去检查。”
王耶耶想挣扎：“就发点烧，吃点药就行……”可队医和刘丁根本不听，给他套上外套，裹得严严实实往医院送。疫情还没完全过去，任何一点异常都不能赌——尤其是在奥运备战的节骨眼上。
急诊室里，护士给王耶耶扎上输液针，冰凉的液体流进血管，他倒觉得凉快了点。“刘丁，你和队医哥先回去吧，三大瓶得输到后半夜。”他不想麻烦别人，“离基地近，我输完自己走回去。”
“输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假都请好了。”刘丁看着他点开和孙小莎的聊天框，笑着摇头——他的心，从来都拴在那个小姑娘身上。
可翻了半天，孙小莎没发新消息。王耶耶有点失落：她应该在加练吧？在食堂没看到我，也没着急吗？他自嘲地笑了笑，输进身体的药水，倒像安慰自己的鸡汤。
看比赛视频看到手机没电，王耶耶举着输液袋去护士台借充电宝。急诊大厅很静，病人都裹得严实，生怕接触到别人。
“护士您好，请问哪里能借充电宝？我手机没电，怕家人找不到我。”
“急诊楼没有了，门诊那边可能有，得穿过后面的大厅，第一个口右转，再走连廊。”护士看着他举着输液袋的样子，忍不住递出自己的充电宝，“要不你用我的吧？”
“不用了，我给他带了！”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耶耶回头，就看到孙小莎提着外套和外卖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
“小莎？”他又惊又喜，脸色都亮了些。
“回血了！手举高点！”孙小莎跑过来，帮他扶着输液袋，“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她拉着他回到输液室的角落，把东西放在椅子上，想把输液袋挂到架子上，可架子太高，垫了两次脚都够不着。“王耶耶，你还看笑话！”她气鼓鼓地回头，却看到他笑着站起来，伸手把输液袋挂好。
“我的小莎怎么这么可爱？”王耶耶凑到她面前，头顶着头，“踮脚亲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费劲？”
“王耶耶，你把我当外人是吧？”孙小莎推开他，眼眶有点红，“你生病从来都不告诉我，觉得我照顾不好你？觉得我只能享受你的好，不能为你做事？你太双标了！”
“以前我头疼脑热，你比谁都急，怎么到你自己就瞒着？”她声音有点发颤，“要不是我在食堂没看到你，问了龙哥，都不知道你被队医拉来输液了。我还傻乎乎给你留了最大的鸡腿，在食堂等了你半天。”
王耶耶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小声辩解：“可你也没给我发消息……”
“我发了，你会说实话吗？”孙小莎别过脸，“我就是想臊着你，看你能瞒多久。”
“那你怎么来了？”王耶耶拉她的手。
“龙哥一说你去医院，我就慌了，”孙小莎的声音软下来，“我找了刘丁，他全告诉我了，说你不想麻烦他们，自己在这硬扛。我请了假就过来了，就想看看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王耶耶笑着捏她的脸，“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别贫，”孙小莎打开外卖盒，里面是温热的白粥，“大夫说你能吃东西，快吃吧。”
王耶耶举了举输液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手不能动，要喂。”
孙小莎没辙，只能端起粥碗，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慢点吃，不够还有。”她嘴上嫌他麻烦，眼底的心疼却藏不住——他总是把她护在身后，应付质疑，分担压力，可轮到自己生病，却只想一个人扛。
喂完粥，孙小莎的眼皮开始打架。王耶耶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困了就睡会儿，我搂着你。”
输液袋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王耶耶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突然觉得，外面的质疑、训练的压力，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他在她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心里默念：幸好有你，在我需要的时候，总能找到我。
夜渐渐深了，急诊室的灯光很柔，海风吹过窗户，带着点咸意。王耶耶抱着孙小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觉得，威海的夜晚，好像没那么难熬了——因为他知道，等输完液，他们会一起走回基地，明天太阳升起，又能一起站在训练馆里，朝着同一个目标，再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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