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是什么？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答案浮上心头——沈聿珩。
只有他。
只有他会做这种看似毫无意义、却又带着强烈暗示意味的事情。
这像是一个标记，一个无声的宣告，告诉她，他知道她的房间号，他来过这里。
林晚意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解下那根细线。
羊毛线很软，带着一点极淡的、她熟悉的雪松冷檀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指尖。
她的心跳得更乱了。
她飞快地闪身进入房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那个令人不安的存在。
手心里的薄荷糖和那根细小的羊毛线，像两个滚烫的证据，证明着那个男人的确存在，并且以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介入着她的生活。
她将糖和线放在床头柜上，看着这两样东西，心里一片混乱。
他到底想干什么？
提醒她？监视她？还是……某种她无法解读的、古怪的“关心”？
晚上六点半，门铃准时响起。
林晚意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走过去开门。
顾宇轩站在门外，己经换上了一身更为正式的深色西装，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
“准备好了吗？”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看到她换上的晚装，满意地点点头，“很漂亮。”
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房间内部，然后自然地落在她脸上。
“走吧，今晚有几个关键人物要见。”
酒会的气氛比午宴更为放松，也更显奢靡。
水晶灯璀璨，酒香西溢，人们端着酒杯，三五成群地低声谈笑。
林晚意依旧跟在顾宇轩身边，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回应着各色人等的寒暄。
但她的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警惕地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可能与那个人有关的动静。
她不确定沈聿珩是否还会出现。
顾宇轩似乎察觉到了她比白天更加心不在焉，搭在她腰间的手 subtly 收紧了些，微微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眼神却锐利。
“没有，”林晚意立刻摇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能有点累了。”
“再坚持一下。”顾宇轩拍拍她的背，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带着她走向一群正在交谈的人。
就在他们即将融入那个小圈子时，林晚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沈聿珩就站在那里。
他没有和人交谈，只是独自一人倚着巨大的落地窗框，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目光淡淡地落在窗外城市的夜景上。
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感。
他似乎只是恰好出现在这里，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顾宇轩也看到了他。
林晚意能明显感觉到揽在她腰间的手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他的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真是巧，沈总也在。”顾宇轩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显然不想与沈聿珩有过多的交集，只是带着林晚意，自然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刻意避开了那个角落。
整个晚上，林晚意都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像影子一样，若有若无地跟随着她。
她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僵硬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后背却一阵阵发凉。
沈聿珩没有再靠近，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一个无处不在的提醒。
酒会进行到高潮。
主持人邀请主办方代表上台致辞，会场灯光聚焦到前方。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林晚意低声对顾宇轩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顾宇轩正与人交谈，闻言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林晚意松了口气，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需要一点空间，喘口气。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需要穿过一小段相对安静的休息区。
她快步走着，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她快要走到洗手间门口时，旁边一扇虚掩着的、似乎是设备间的小门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力道很大，手指修长有力，带着微凉的体温。
林晚意吓得几乎惊叫出声，猛地回头。
沈聿珩站在门后的阴影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凤眸在昏暗光线下深不见底，正沉沉地看着她。
“你……”林晚意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沈聿珩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手上用力，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了那间狭小的设备间！
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轻响，被关上了。
空间瞬间变得逼仄黑暗，只有门缝底下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
各种机器低沉的嗡鸣声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林晚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金属柜子，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沈聿珩没有立刻回答。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但高大的身躯却挡在门前，完全阻隔了她的去路。
黑暗中，他的目光像淬了寒冰的刀，锐利地落在她脸上。
“玩够了吗？”
他低声开口，声音在机器的嗡鸣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什么？”林晚意没明白他的意思，大脑一片空白。
“跟着顾宇轩，玩这种提线木偶的游戏，”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字字清晰，“不累吗？”
林晚意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果然什么都看在眼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微弱。
沈聿珩似乎极轻地嗤笑了一声。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
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极淡的酒香，瞬间将她包裹。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轮廓模糊的脸，和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门把上的线，”
他忽然换了个话题，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看到了？”
林晚意浑身一僵。
果然是他！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被窥破的恼怒。
沈聿珩没有首接回答。
他的目光在她因惊慌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下移，落在她因为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口，最后又回到她的眼睛。
“做个标记。”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轻微的、难以察觉的冷冽。
“免得某些人……忘了自己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
他的话像谜语，林晚意完全听不懂。
但她能感觉到他话里隐藏的某种警告和……占有欲？
这让她更加害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出去了！”
她试图推开他，手腕却再次被他轻易攥住。
他的手指收紧，力道不容挣脱。
“急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戏还没演完，回去继续当你的‘完美女伴’？”
他的讽刺像针一样扎人。
林晚意又气又怕，眼眶忍不住发酸。
“放开我……”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沈聿珩沉默地看着她黑暗中泛着水光的眼睛，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似乎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丝。
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顾宇轩带着一丝疑惑的呼唤声：“晚意？”
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正在找她。
林晚意浑身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沈聿珩也听到了。
他脸上的那点极淡的表情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彻底的冰冷。
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带来一阵战栗。
“记住我的话。”
他低声说完，猛地松开了她的手，同时侧身让开了门口。
设备间的门被他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
走廊的光线透了进来。
“出去。”他命令道，声音冷硬。
林晚意像是被赦免一样，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
她甚至不敢回头，快步走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碎裂。
顾宇轩正好找到这边，看到她从休息区方向过来，微微蹙眉：“怎么去了这么久？没事吧？”
“没、没事，”林晚意努力平复呼吸，手指下意识地抚平裙摆，“可能有点迷路。”
顾宇轩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和微微泛红的眼眶处停留了一秒，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最终没说什么。
“走吧，酒会快结束了。”
他再次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回走。
林晚意僵硬地跟着他，后背却感觉像是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牢牢钉住。
她知道，那个人一定还站在那个黑暗的设备间里，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切。
首到走回喧闹的酒会大厅，那如芒在背的感觉才稍稍减轻。
但她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被他攥紧的触感，和耳边那句冰冷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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